他仔細辨認著紙上龍飛鳳舞的幾個小字,謝……到底是謝什麽玩意?


    長得挺好的一孩子怎麽能寫出這麽醜的字?


    另一邊,剛爬上四樓的謝徵突然沒有徵兆地打了兩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樂嗬嗬地看向鬱言,「哇,鬱言哥想我了吖。」


    鬱言:「……?」


    「打一個噴嚏是想,打兩個是罵,這是有人在罵你,」鬱言聲音平淡地說道。


    但謝徵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聽不聽,鬱言哥就是想我了,還想了兩次。」


    「我就在你旁邊想你幹什麽?」


    謝徵眼睛蹭一下子亮起來,「那就是說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有想我呀~」


    鬱言:「……」他好像被這小子帶進溝裏去了。


    說多錯多,鬱言不再和他掰扯到底有沒有想的問題,抬手揪著謝徵的衛衣帽子繼續往前走著。


    「快走吧,還要和宋嶼安說一下換宿舍的事。」


    換宿舍這事來的突然,和謝徵突然想殺宿管大爺一樣突然,鬱言原本以為那三個玩家會不同意這個臨時決定,畢竟他們看上去是一個隊伍的,一般人都不想和隊友分開。


    但讓他感到意外的是,那個領頭的男人在聽到留在宿舍的人是誰後反而鬆了口氣。


    「阿寶,你和這三個哥哥待在一起,我和阿果去另一個寢室了。」


    被叫做阿寶的就是三人中個子最矮年齡最小的那人,聽到這話後認真地點頭,「好的大哥,和他們在一起我肯定比你們安全。」


    阿大和阿果:「…………」


    倒也不必說的如此直白。


    距離十一點越來越近,兩人也沒有多說什麽,拿著那把交換過的鑰匙朝著另一間宿舍快速跑去。


    鬱言幾人也都翻身上床,他們雖然不知道宿管大爺為什麽反覆強調要在十一點前睡覺,但他說都說了,這條規則肯定有它存在的理由。


    走廊裏很快就安靜下來,沒有一點聲音,安靜得像夜晚的墳場一樣。


    十一點一到,宿舍準時熄燈,隻聽啪嗒一聲,房間內陷入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給人帶來的感覺是恐懼的,但在黑暗籠罩過來的那一剎,鬱言眼皮控製不住地開始打架。


    不要睡不要睡不要睡不要睡——


    大腦混沌一片,強烈的睡意將他包圍,鬱言忍不住慢慢闔上眼皮,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床邊……


    第56章 我早在夢裏殺了你千萬次


    「言言,」那聲音聽上去比記憶裏要老了許多,但鬱言還是立馬分辨出這是誰的聲音。


    布滿老繭的手在鬱言臉上摩挲,動作輕柔,不知道的或許真的會以為這是位慈愛的父親。


    鬱言一巴掌甩開那隻手,順勢坐起身子,眼神在黑暗中四處打量,宿舍還是那個宿舍,但其他三人已經沒了身影。


    「言言,」父親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悲傷,「就這麽討厭我嗎?」


    「當年的事情我也是無心之舉,我向你和你媽媽道歉,可以原諒我嗎?」


    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臉,鬱言聽到這番話隻覺得一陣反胃。


    「我倒是第一次聽說賭博也能算是無心之舉。」


    是的,賭博。


    記憶裏最開始的家是什麽樣子的,鬱言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他當時年紀太小,而那些事發生的又太早。


    時間一年一年過去,他對「父親」這兩個字的記憶也越來越模糊。


    他記得父親的那雙手高高抱起過自己,像是在玩著坐飛機的遊戲,但他也記得那手高高舉起落在自己臉上時的疼痛。


    他記得父親愛用拍照的方式記錄下自己的笑臉,但他也記得那相機拍下他最後一張全身照,是父親想要「父債子償」,方便那些要債的去找他兒子,方便他跑路。


    他記得那棟被收走的房子,記得那些吃到反胃的饅頭鹹菜,記得街坊鄰居那一句句「騙子的兒子」,記得……


    「哎呦,不就賭點小錢嗎?」父親小聲為自己辯駁,「這點小事犯不著十幾年後還記著吧?」


    鬱言麵色冷淡地看著他,漆黑的眼底像是一灘掀不起任何波瀾的死水。


    沒有指責,沒有控訴,沒有謾罵。


    他懶得去說過去這十幾年自己和媽媽是怎麽躲債,是怎麽艱難地活下來的。


    因為沒有這個必要。


    指責一個不知道自己錯了的人是得不到任何結果的。


    「你是不是認為我現在應該崩潰地哭出來?」鬱言平靜地看著他,甚至有點想笑,「哭著問你為什麽要去賭,為什麽要借高利貸,為什麽要不吭一聲地離開?」


    「要早幾年或許我真的會這麽做,但是父親,我已經不怪你了。」


    泛著冷光的刀尖在他手指間打轉,鬱言眼睛帶笑地看著父親,下一秒,刀尖下墜,狠狠刺向父親的心髒。


    新鮮的血液自心髒噴湧而出,濺到青年蒼白精緻的臉上,鬱言手掌用力,手裏的刀又近一寸,他聽到麵前人心髒破裂的聲音,臉上露出愉悅的微笑。


    「我早在夢裏殺了你千萬次。」


    麵前的「父親」表情還帶著做作的悲傷,他似乎沒想到鬱言會動手動的這麽幹脆利落,茫然地,怔怔地看著他的孩子。


    鬱言將刀拔出,殷紅的血珠順著他俊朗的臉頰向下淌,又被他抬手隨意地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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