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平日裏在佛堂聞到的檀香味不一樣,是甜膩的芬芳,聞著不像是花香,倒像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體香。


    察覺到自己的想法有些放肆,摒塵連忙靜了靜心。


    「抬起頭來,我瞧瞧。」


    或許是因為他聽話的過來,蘇憫這次的語調柔和了些,隻是他說話尾調有些上揚,聽起來倒有些撒嬌的意味。


    摒塵耳朵動了動,緩緩的抬起頭,看見了那張臉。


    一瞬間,他愣在當場。


    他在白馬寺裏講經,不知道有多少王公貴族前來聽經,也不乏小家碧玉大家閨秀,然而卻從未見過那樣漂亮的一張臉,漂亮到讓他心旌搖曳,不能自已。


    他愣住的時間太長,吸引了蘇憫的注意。


    蘇憫倒是開心了,像是孩童那樣欣喜問道:「你也覺得我長得好看嗎?」


    皇宮裏誇他的人很多,除了婢女太監之類的,皇帝和其他妃子每每見到他,都要誇他長得花容月貌傾倒眾生。


    蘇憫很喜歡別人這樣誇他。


    因為皇帝怕他男兒身暴露,他從小被養在深宮裏,連親兄弟姐妹也很少見,更遑論同齡人,身旁的侍從都把他當小孩那樣哄,他自然也有些純真無邪。


    蘇憫笑起來,摒塵腦海裏那張時時刻刻都在警醒他的佛像的臉瞬間破碎,替換成了蘇憫的這張臉。


    他忽然心悸,連忙又低頭,說蘇憫長得好看。


    他這樣子像害羞,蘇憫也沒生氣。


    他看清楚了這位佛子的臉,的確比他見過的人都要好看,比他的太子弟弟也要好看,剃著光頭,頭型也好看。


    「你怎麽沒有戒疤?」蘇憫突然發現這個情況,他好奇的伸出手,在摒塵頭頂摸了摸。


    他的言行舉止都似孩童般純真,照理來說本不應引起人的邪念,更何況是和尚。


    然而摒塵卻不太冷靜的發現自己心潮隨著蘇憫動作不斷起伏,他想默念經書平復內心,然而心念一動全是蘇憫方才說的那幾句話。


    「你叫摒塵是嗎,怎麽不說話,抬頭看看我呀?」蘇憫喜歡他,也喜歡他看著自己。


    摒塵抬頭,卻是閉著眼,他不敢再多看蘇憫一眼。


    蘇憫沒說話,摒塵閉著眼的時候,也同樣好看,他第一次和一個同齡人這樣親近,侍女們不在,也不會在他要和別人挨在一起的時候提醒他不能這樣。


    他伸出手,手指撥弄摒塵的睫毛,劃過他的眼皮,往下流連,不小心觸碰到了他的唇,他不覺得什麽,摒塵反應卻大的很,用力轉過頭去:「殿下,請自重。」


    蘇憫伸出的手還舉在半空,有些無措,摒塵的聲音有些嚴厲,有些兇,蘇憫有些不大開心,但又不想讓摒塵再不理自己。


    隻得委委屈屈的說了句:「我不能碰你嗎?」


    他這懵懂的樣子,似乎完全不覺得自己方才的動作太過輕浮浪蕩,何況嗓音裏還帶了點哭腔。


    摒塵終究是迴過頭來,睜開了眼,果然看見蘇憫通紅的雙眼委屈的目光,落下的手放在膝上,捏著衣角。


    摒塵放柔了聲音:「我不是那個意思,殿下,沒人教導過您,不能對外人那樣嗎?」


    「可你不是外人,我喜歡你。要知道,我喜歡的和尚很少的,隻有你一個。」蘇憫理直氣壯。


    摒塵有些錯愕,夾帶著莫名的欣喜。


    他隻能沉默,無言以對。


    蘇憫有些懊惱。


    「你不喜歡我嗎?」


    「不,殿下。」


    「那你喜歡我?」


    「...」摒塵沉默。


    蘇憫被他弄生氣,立馬讓人把他帶出去不想再見。


    既然不說喜歡他,那就是不喜歡他了。


    整整一天,蘇憫都鬱鬱寡歡。


    可是到了第二天,僧人來念經的時候他又開心起來,為著又能見到摒塵。


    然而等他進入講經房,卻發現裏麵坐著的並不是摒塵。


    新來的和尚長得不好看,念經也不好聽,聽了一會,蘇憫就讓他退下了。


    再後來,來的和尚來一個,他攆一個。


    過了一個月,摒塵再沒來過第二次。


    蘇憫又氣又惱,乘著轎子去了白馬寺要去看摒塵。


    白馬寺是東晉這個小國最出名的一樣東西,常常引得其他國度王公貴族前來拜謁。


    蘇憫不知道,西楚新登基的皇帝楚鶴今日便要來此。


    他下了轎子就來到一個小院,要把所有去給他講過經的和尚召集過來。


    他生氣的很,不想直接說明自己是來找摒塵的,所以用了這麽個方法。


    可幾十個和尚站在他麵前,摒塵還是不在裏麵。


    蘇憫傷心極了,摒塵就那麽不想見他嗎,他心心念念了一個月,摒塵卻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那他也不要喜歡摒塵了。


    他氣沖沖的往外走,不想要下人跟隨,於是借著地勢巧妙的藏了起來。


    白馬寺很大,假山庭院弄的很漂亮,蘇憫一個人慢悠悠欣賞,卻在前方看到一個略熟悉的側臉。


    他躲在一旁偷偷查看,竟然發現那個人和摒塵長了一張一樣的臉,隻是他滿頭黑髮束起,穿著錦衣華服,看起來端莊尊貴,和摒塵又有些不同。


    蘇憫發現自己可能單純就是喜歡這張臉,因為他發現他也很喜歡麵前這個人。


    他磨磨蹭蹭的走上去要打招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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