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僅僅隻是幾個唿吸的工夫,皮爾紮便看到了他與阿卡茜約定的那棵巨樹,也瞧見了那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女子佇立在蒼天樹之下,金色的長髮耷拉在身側,纖細的身軀被緊束的衣服勾勒著,又在披肩的遮擋下掩去大半。她兩手抱臂,好整以暇地望著麵前跪坐在地上的阿卡茜,仿佛是在瞧著什麽不必需的用品。


    皮爾紮自然識得她的身份,愚人眾十一執行官第八席『女士』。


    原名羅莎琳·克魯茲希卡·洛厄法特。


    迴想起對方那讓人難以應付的脾性,皮爾紮深吸一口氣,將狀態調整合適,朝兩人走了過去。


    可還沒靠近,一道冰淩竟直勾勾地襲向了他。


    皮爾紮:?!


    身體先於思考,皮爾紮本能地閃身躲避,可隨後而來的三道冰柱卻劃過衣襟,連帶著那身外袍,直接將他釘在了背後的樹幹上。


    皮爾紮能感覺到未痊癒的傷口有了裂開的痕跡,而森然的寒意也順著緊貼的布料侵襲,將感知變得麻木。他沒敢掙脫,隻是在心裏無奈嘆氣。


    「見過執行官大人。」皮爾紮咬唇道,「是下屬來遲,請大人責罰。」


    羅莎琳轉過身,像是才發現他似的挑了下眉。淺眸微閃在皮爾紮身上審視著,過了許久才陡然一笑,扭著曼妙身姿朝他走來。


    「我道是何人來此叨擾,原來是你,」羅莎琳風姿綽約,每走一步都帶上些許冰霜,「怪不得早先在那沒看見你了。」


    「我還說怎麽幾月不見,那個瘋女人竟然連你都給處理掉了,真是怪讓人可惜的,」羅莎琳一步步走著,說話的語氣倒是聽不出任何,「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畢竟你可是她中意的孩子啊。」羅莎琳調侃道。


    聞言皮爾紮不敢吭聲,隻能低垂著眼眸,看著那一點點滲下的寒冰,抵達至自己的腳下。


    大抵是覺得皮爾紮有些無趣,年輕的女子輕哼一聲,逼近其前。


    「寒暄的話就不多說了,」羅莎琳在皮爾紮麵前站定,又伸出手,捏上了他的下巴,「隻不過許久不見,你的這些伎倆倒是退步了不少。」


    「難道離開了至冬就開始懈怠了?」羅莎琳這樣說道。


    「是您的力量又變強了,」皮爾紮扯了下嘴角,他能感覺到尖銳的利甲刮蹭臉頰,帶起細微的刺痛感,「而且就像您說的,我這不過是一些小伎倆,根本比不過您。」


    「油嘴滑舌。」羅莎琳輕笑,指尖在皮爾紮的唇邊輕點,「所以我該稱唿你為什麽好呢?」


    「是皮爾紮,還是皮爾尼斯。」


    「抑或是...老翁?」


    羅莎琳意有所指,明明是在笑著,可皮爾紮還是能感覺到她眼底的寒意,像是冰原上魔獸的窺視一般。


    而在羅莎琳的背後,跪坐在地上的阿卡茜正抬著頭,一臉擔憂地望著兩人。腳上的冰層散著白氣,不知已經凍了多久,透出的腳腕似是有些青紫。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皮爾紮判斷著,終歸還是開口:「那不過是孩子們隨便取的外號,當不了真。」他緩了緩,見羅莎琳表情未變,又繼續道:「況且我雖幸得女皇盛寵,但知實力不足以獲得如此殊榮。」


    「接下這次任務也算是為了歷練,以便更好地為女皇效力。」


    聽到這羅莎琳微微眯眼:「難道不是為了帶這位離開?」


    「女士大人,我——」阿卡茜慌道。


    「當然不是!」皮爾紮提高了聲音,算是止住了想要開口解釋的阿卡茜,但見羅莎琳眼底冷意,便又放低了聲音,「這算是附帶的原因。」


    「最主要的還是為了女皇,畢竟沒有人比我更適合這個任務了。」


    皮爾紮看向羅莎琳:「難道不是嗎?」


    羅莎琳沒有開口,隻是用清冷的眼眸瞧著皮爾紮,後者毫無畏懼,直勾勾地與她對視著。


    半晌羅莎琳才收迴了手:「姑且算是這樣吧。」


    「那個傢夥對你送迴的戰利品很滿意,大概能消停一段時間,也算是你沒辜負女皇期望。」


    冰柱似是被消融,而皮爾紮也險些跌在羅莎琳麵前。他穩了穩身形,直接單膝跪地,低頭輕言。


    「感謝女皇盛恩。」


    見皮爾紮如此乖順,羅莎琳倒是心情愉悅了不少。她揮了下手,凍結的冰霜便碎裂開,成為陽光下散落的光點,融化在了泥土間。


    得了自由的阿卡茜連忙走來,跪在了皮爾紮身旁:「感謝女皇盛恩。」


    「起來吧,這次暫且不追究你的妄行,若是有下一次,就算是阿蕾奇諾開口,也未必能夠保下你。」羅莎琳不緊不慢地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麽,又勾了唇角,「不過既然得了機會,就好好把握。」


    「我很期待你能做出怎樣的選擇。」羅莎琳對著阿卡茜道。


    見狀皮爾紮一愣,而阿卡茜卻是恭敬地對羅莎琳欠身:「謝大人憐憫。」


    難道是發生過什麽?


    皮爾紮不知具體明細,畢竟他剛結束完遠行探查任務就得知阿卡茜要被處以嚴罰,再加上那時愚人眾內形勢嚴峻,他隻能借著這次潛伏任務將人調配到自己身邊,算是和執行官們打了個時間差。


    但作為阿卡茜的直屬長官,皮爾紮還是上前一步,將人半擋在了身後:「謹遵大人囑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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