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燕妮能理解催玉梅的心情,誰家人誰心疼,大隊長他們為了安置村裏的人,戴個草帽披著塊塑料布,在雨中穿梭了一下午,一口水估計都喝不上,作為村幹部劉國軍是盡職盡責的。


    就連牛棚裏的外祖父他們,如果沒有劉國軍在暗中護著,他們也不能這麽安穩,別的村三天兩頭的有人開會批鬥的,打死打傷的都有,作為一個退伍的軍人,劉國軍對得起曾經發過的誓言。


    許燕妮不想做聖母,但也絕對做不到袖手旁觀,自己得到如此逆天的氣運,不做點什麽,心下也難安。


    麵對催玉梅的請求,她欣然同意了,“伯娘,你再點上火熬兩鍋粥,我先把這些餅子給大隊長送去”


    “哎!好孩子!辛苦你了。”


    催玉梅一邊擦眼淚一邊催促自家媳婦去燒鍋,李桂花見狀忙過去幫忙,早點做好,他們的兒子、老伴也能早點喝點熱粥暖暖身體。


    大隊部


    除去村民家裏安置的部分人,大隊部還有大幾十號人沒地方可去,村民家裏也都住滿了人,離洪水近的房子不敢讓住人,就都擠在這裏,談話聲,吵鬧聲,孩子的哭嚎聲,嘈嘈雜雜。


    牛支書年齡大了,跑了幾趟就迴家了,這麽大的雨路上又滑,劉國軍怕他再摔了。


    百十號的人吃飯都是個事兒,大多數人什麽東西都沒顧上拿,睡覺的鋪蓋,吃飯的碗筷,這些東西都是不可或缺的。


    劉國軍讓人騰出地方來搭了兩口臨時用的灶,跟其他村民借了些糧食,準備先熬些粥給大家喝,灶搭好了,又到處借柴火,連日的大雨,柴火都剩餘不多了,走了幾家都沒借到柴火,劉國軍急的一個頭兩個大。


    “大隊長,庫房裏的麥子都帶著杆呢,找人剪了穗兒,麥杆也能燒火用啊!”


    有機靈的跟大隊長出主意。


    “成,你們幾個過去吧!注意別把糧食糟蹋了。”


    提起糧食,想起那些淋濕了的麥子,再這樣下去,麥芽都長出來了!


    #[作者記得小時候吃過泡了水長了芽的小麥粉,磨出來的麵蒸的饅頭是黑黑的,還發黏,嚼起嘴裏有股甜甜的味道。]


    許燕妮來到大隊部時,剛進屋一屋子人都朝她看了過來。


    “許醫生,多虧了你啊!要不我們全家都得沒了呀!”


    許燕妮當了衛生所的赤腳醫生以後,就有人喊她“許醫生”,以示尊重。


    “這是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命啊!謝謝,謝謝你許醫生。”


    “恩人啊!嗚嗚嗚”


    一個人哭,感染了一屋子的人,淚水怎麽止都止不住,從小聲嗚咽到大聲嚎啕。


    家沒了!哪怕隻是幾間土坯房,也是他們生活了多年的家,破家值萬貫啊!家裏,有兒時的迴憶,有父母的影子。


    “大家不要太難過,災難麵前能一家人齊齊整整的比啥都強,等洪水退了,努努力,咱們再建新家園!人在,家就在!”


    許燕妮麵對一屋子傷心絕望的人,說不出其他的話,隻能鼓勵他們災難過後,重建家園。


    把帶來的餅子遞給劉國軍,“這是伯娘讓我送來的,你先墊墊,家裏熬了兩鍋粥,一會兒我再給送來,讓大家先喝點暖暖身子。”


    劉國軍早就饑腸轆轆了,聞到噴香的蔥油餅味兒,下意識咽了下口水。


    “謝謝你燕子,吃的糧食,隊裏以後慢慢補給你,不能讓你一個人吃虧。”


    劉國軍背著人打開包裹,自己拿了一塊餅子,其他的給了幾個小隊長分著吃了。


    人太多了,隻能自己先吃了,不能辜負媳婦的心意。


    狼吞虎咽的吃完半張餅子,才感覺身上有了點熱氣,被雨水打濕的手腳都感覺沒有那麽冷了。


    粥熬好後,許燕妮舀到大瓦罐裏,冒著雨又送到了大隊部。


    碗不夠就輪流著喝,先給老人孩子們喝,最後才是成年男子。


    這會兒的人沒有了鄰裏間的指桑罵槐和雞飛狗跳,都沉浸在悲傷裏,顧不上其他。


    好在正值夏季,天氣不冷,這麽多人擠在一起,隻能隨便找地方打地鋪了,一切都隻能等雨停了再說。


    臨睡前,林浩天又專門跑了一趟許燕妮這兒,雖然他們家沒有被淹,可見過天災下人類的渺小,林浩天內心一直不安,好像隻有在燕子身邊,他才能感到安心。


    屋裏擠滿了人,林浩天都沒跟燕子說上幾句話就依依不舍的走了!


    那一步三迴頭的架勢,還惹得劉春玲一陣調笑。


    “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這一會兒沒見隔了多少秋呀!?”


    許燕妮白她一眼,“去你的,再胡說八道,小心我不饒你,”


    “我哪有胡說?你沒看林浩天走時那眼神?”


    “燕子,你倆這親都定了,準備什麽時候結婚啊?”


    李桂花緩了一下午,總算是想通了,沒有那麽難過了。


    “早點結婚也好,以後有人陪著,不會孤零零一個人了!”催玉梅接話道。


    許燕妮倒沒有什麽不好意思,感情到位了,結婚就變得自然而然。


    “等洪水過去再說吧,早結晚結都好,順其自然吧!”


    “也是,洪水不退想什麽都是白搭,但願這雨早點停吧!”


    “幸好我們緊趕慢趕把糧食收了,要是再晚幾天,一村子人都要挨餓了!”


    催玉梅把孫子抱在懷裏,輕輕哄著。


    小孩子不知愁滋味,躺在奶奶懷裏睡的香甜,傳來均勻的輕鼾聲。


    “也不知道其他村怎麽樣了?我娘家就在隔壁村,下這麽大雨,唉!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可擔心又有什麽用呢!唉!!!”


    這會兒自己家安生了!就又想起自己娘家來,一顆心兩頭牽掛著,這個雨夜注定很多人徹夜難眠了!


    大雨一直在下,屋內人翻來覆去睡不著,屋外依然是狂風驟雨,雨聲夾雜著風拍打窗戶的聲音,敲打著屋內人的心,人越來越焦慮,兩隻眼睛大睜著無法入眠。


    第二天清晨,就在人們的精神快要崩潰時,大雨終於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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