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陽高照,清風拂麵,卻還是驅不散北黎宮五峰之間的香霧。五峰生在大地,頂觸蒼穹,一股股無形的威嚴擴散八方,似要撐起天地一般。在五峰的中心位置,有一座懸在半空的巨大石山,山頂一馬平川,一眼竟看不到盡頭,在那石山的平頂上,有一處大殿,這大殿算不上奢華,在迷霧繚繞間卻是若隱若現。大殿外麵赫然有一座約莫十丈高的巨大雕像,雕像手中握著一把劍,插入石山之中,似在守護著這片大地。


    此刻,這懸浮石山之上已是人山人海,幾乎所有北黎宮弟子都在這裏,他們一共分為兩隊,在左的是外宮弟子,在右的則是內宮弟子;其中右邊的又分為五個隊列,第一個隊列以洛塵為首,第二個隊列以鳳九歌為首,第三個隊列以木辰為首,第四個隊列以宋子真為首,他們都是各峰的天驕之輩,最後一個隊列比較特別,隻有一個人,這人正是楚一凡,小天正吐著舌頭乖巧的坐在他身旁。原本楚一凡不應該站在這裏,因為在名義上他還不是太初峰的弟子,隻是太初一再要求,他才有機會站在這個地方。


    看著其他四峰都排著長長的隊伍,而自己這裏隻有一人一狗,楚一凡神色如常,幹咳一聲,暗暗開口:“人多又怎麽樣,你們有我逍遙自在嗎?”小天聞言抬眼看向楚一凡,低吼幾聲。


    大殿之中有三個人盤膝打坐,隨著三聲鍾鳴響起,他們緩緩睜開雙眼,相互看了一下後末易淡淡開口:“鍾響三聲,時辰已到。”


    三人紛紛站起身來,朝著外麵走去,邁步間,玄如右手負在身後,開口說道:“掌宮師兄為何還未到來?”


    話音剛落,一個聲音自天空傳來:“玄如師妹不要著急,我這不來了嗎!”隨著聲音傳來,眾人抬眼去看,隻見一道長虹刹那而至,在那長虹之中正是穹五真人。他落在了大殿外麵的那座雕像旁,發絲無風自動,負手而立,看著眼前眾多北黎宮弟子,麵露微笑。大殿之中的三人身子一閃之下也來到了雕像旁,對著穹五抱拳:“掌宮師兄。”


    穹五微微點頭,沒有說話,目光落在了身旁的雕像上,神色中顯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追憶,其他三人亦是如此,似想到了一些往事。就在這時,天空中又傳來了一個聲音:“老夫來也!”


    聞聲看去,隻見一個足有一丈大小的葫蘆刹那臨近,在那葫蘆上坐著一個人,正是太初,他的手裏還拿著一個小葫蘆。也就是幾個唿吸的時間,太初就落在了雕像旁邊,他抬手一揮,那個巨大的葫蘆竟瞬間化


    作了一道白光,飛進了他的榙褳之中。太初喝了一口酒,先是對著雕像深深一拜,隨後轉向穹五等人,淡淡一笑,開口說道:“還是原來的地方,還是熟悉的味道,一百年了,這裏一點都沒有變!”


    太初抬眼一掃四周,見眾人紛紛到齊,繼續開口:“幾位師兄莫要見怪,我去取了一樣昔日的舊物,路上有所耽擱,這才晚到!”


    穹五看了一眼太初的榙褳,輕聲開口:“無妨無妨,想必太初師弟所說的舊物應該是那葫蘆吧?”


    太初微微點頭,看了一眼雕像後緩緩答道:“正是此物,那是師父所贈,我既已歸來,便要取迴才是!”


    一息之後,穹五揮手間一片光幕刹那出現,在那光幕之上赫然有很多人的名字,其中楚一凡排在最後。


    看著光幕,穹五大聲開口:“這便是此次通過試煉的所有名單,我宣布,五峰收徒正是開始!”


    話落,所有人對著那雕像抱拳深深一拜,無論是穹五還是太初,皆是如此。因為這是規矩,北黎宮的規矩,隻因那雕像是北黎祖師,北黎宮的開創者,五位真人的師父。


    穹五是第一個開始收徒之人,他目光一掃眾人,右手掐訣間有白光飛出,一息之後,白光出現在了六個人麵前,竟化作了一塊玉牌,這玉牌通體白色,其上刻著兩行字,分別是龍首峰跟擁有玉牌之人的名字。


    在眾人極為羨慕的目光中,這六個人伸手抓住玉牌,快步走出,對著穹五真人抱拳深深一拜,齊聲開口:“弟子拜見師父!”


    穹五微微點頭,嘴角露出微笑,淡淡開口:“從今往後,你們便是龍首峰的內宮弟子了,切記要潛心修行。道因心生,心因人變,天地之間,心常在,道亦常在,悟道先悟心,修行先修人。”簡單的幾句話,卻是蘊含了穹五對道的理解。六人聞言皆是有所頓悟,麵露喜色,再次抱拳。


    隨著六人去到右邊第一個隊列之中,此刻玄如目光如電,一掃眾人之後,她的目光落在了苗涼沁身上,


    看了幾眼後開口說道:“我鳳鳴峰向來隻收女弟子,苗涼沁,你可願拜在我門下?”


    苗涼沁邁步向前,鳳目閃動間抱拳開口:“弟子願意拜入鳳鳴峰!”


    玄如冷漠的臉露出一絲笑意,點了點頭後繼續開口:“龍首峰的道在人心,而我鳳鳴峰的道卻在人念,一念可重生,一念可赴死,一念可登仙,一念可成魔。是生是死,是仙是魔,全在一念之間,你要切記,修煉亦修念,蒼穹大地,芸芸眾生,皆有所念。”說完,玄如玉手一揮,一把長劍刹那出現,直奔苗涼沁而去。


    此劍與鳳九歌等人手中拿著的劍一模一樣,其上刻著鳳鳴峰以及苗涼沁兩行字。苗涼沁一把抓住飛來的長劍,看了幾眼後很是滿意,臉上笑意更濃,再次對著玄如抱拳後快步走向了鳳九歌等人。當她走近隊列之時,巫寒笑臉相迎,輕聲開口:“涼沁師妹,歡迎來到鳳鳴峰!”


    苗涼沁眨了眨眼,笑著開口:“拜見諸位師姐!”


    玄如隻收了苗涼沁一人成為鳳鳴峰的內宮弟子,並不是因為她隻想收一人,而是在本次試煉當中,隻有苗涼沁一個女弟子通過了。


    玄如迴到了穹五身邊,此刻末易邁步走出,他神色冷漠,抬手掐訣間有數把短劍飛起,飄在半空。他看了一眼眾人後緩緩開口:“我廣元峰收徒向來都是來者不拒,多多益善,你們當中隻要有人願意拜入廣元峰,皆可上前幾步,短劍自會飛到你們麵前!”


    正如末易所言,廣元峰收徒一向如此,在末易眼中,凡是以數量為最,北黎宮的大部分人都知道這一點。話音剛落,就有人主動邁步向前,緊接著,又有人走出。也就是十多息的時間,已經有十六個人走出。


    末易見狀冷漠的臉上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揮手間短劍不再漂浮,而是直接朝著十六人飛去。這些短劍在被十六人抓住的同時便出現了兩行字,廣元峰以及各自的名字。楚一凡看的清楚,因為他的手裏也有一把這樣的短劍,那是木羽的短劍,那是屠豬宰狗劍,他用這把劍斬殺了木羽,還將用這把劍斬殺木辰。


    看著眼前的十六人,末易再次開口:“我輩修士,當講究財法侶地,就是資源、法門、道侶以及環境,四者皆有且精,方可道成!”末易此人對道的理解極為簡單,他忽略了在此基礎上還需要氣運跟悟性,如果缺少了這兩個其中的任何一個,道難成,這也正是他修習數百年卻還是元嬰境的主要原因。


    就在這時,了塵右手握著一竄黑色的珠子緩緩走出,此刻,在通過本次試煉的人當中就隻剩下兩個人了,分別是黎幽天跟楚一凡,他的目光落在了黎幽天身上,淡淡開口:“你可願拜入暮仝峰?”


    黎幽天立刻抱拳,開口說道:“弟子黎幽天願意拜入暮仝峰!”


    了塵神色如常,微微點頭:“如此甚好,我道亦無道,無道亦有道,有既是無,無既是有。道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了塵,人如其名,所修之道亦是如此,不執著,不思量,不分別。


    黎幽天神色有些茫然,他不理解了塵所謂的道,但在聽了這些話以後,他的心裏出現了一絲莫名的悲傷跟不舍。他略一沉吟後再次抱拳:“弟子謹記在心!”說完他轉身走到了宋子真身邊,加入了隊列之中。


    “啊,今天也是個好天氣呢!”小天舔了舔楚一凡的手,開口說道。


    楚一凡微微一怔,抬頭看天,又低頭看小天,自從遇到這個雜毛天狗以後,他每天都能聽見同樣的話語。他輕歎一聲,搖頭苦笑:“嚴肅點,安靜點!”


    太初喝了一口酒後大笑一聲,邁步向前,他沒有看向楚一凡,而是看向了北黎祖師的雕像。他深吸口氣,屈膝跪地,抱拳輕聲喃喃:“師父,弟子的道沒有錯,今日,我就要傳道於人,你若有靈,請保佑此子早日道成!”他的聲音很小,小的幾乎隻有他自己可以聽到!


    在對著雕像深深一拜後太初站起身來,一拍榙褳,一個拳頭大小的葫蘆刹那飛出,直奔楚一凡而去。就在楚一凡接住葫蘆的同時,穹五等人露出一絲驚訝與無法置信,愣了一會後穹五才開口說道:“太初師弟,你當真要將此物送人?”


    太初淡淡一笑:“此物是師父當年所贈,可作飛行法寶,也可吸納天地靈氣,如今我已無用它之處,就送給我的徒兒當做禮物吧!”此葫蘆名作無滅,除了可以成為飛行法寶跟吸納天地靈氣之外,其內另有乾坤,隻是太初不願意當做眾人的麵說出來罷了。


    在眾多羨慕的目光中,楚一凡看了幾眼葫蘆後立刻散開神識,在葫蘆上留下自己的烙印。做完這些後他才對著太初抱拳:“多謝師父賜寶!”


    太初眉開眼笑,看向楚一凡,用神識傳話:“臭小子,給我聽好了,我的道是大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就是道,道就是自然。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散形為先天一氣,聚形為無極道身,或言虛無,或言自然,或言無名,皆同一身。”太初所悟之道就是蒼穹,就是大地,就是自然。


    楚一凡若有所思,此刻他與黎幽天一樣,一臉茫然之色,他不知大道為何物,不知天地有多廣。他眨了眨眼,裝著一副有所明悟的樣子,對著太初抱拳,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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