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世安抬頭看向幸村那雙藍紫色的眼睛,稍稍歪了點頭,笑道:「什麽意思?」


    「我想你心情不好是因為我,所以覺得多少要表示一下。」


    早川世安本來心裏還沉甸甸的,聽到幸村這句,好像驀地就輕鬆了不少。


    她晃了晃自己被握著的手,問:「這算是什麽表示?」


    幸村迴了個笑,忽然神秘起來,拉著早川的手就往停車場外走:「帶你去一個地方。」


    「哪裏啊?」


    答案幸村精市沒有說,早川世安就知道約莫是問不出來了。


    周末的路上行人難得不多,路上的水塘倒是占據了大部分的地麵。


    散步似的走了許久,幸村總算是指著不遠處的一棟建築道:「那裏就是了。」


    早川世安彎了點腰從傘麵下探看過去,他們所站的街對麵是一家醫院。


    盡管不是父親工作的那家,早川對這裏卻莫名覺得熟悉。


    她下意識看向帖著醫院名稱的浮雕石板。


    這不是……


    想起剛才小賣部外的對話,早川有些不安地看向幸村,「我們來醫院做什麽?」


    「進去了就知道了。」


    對於幸村的守口如瓶,早川自然是無可奈何,隻能惴惴不安地跟著他一路又走到了住院部。


    住院部對於外來人員的探訪一向有著嚴格的把關,所以早川本以為護士站的人在看到他們的時候會出言攔下,卻沒想到值班的護士小姐卻是一副熟稔的樣子。


    隻見對方露出了笑容,滿是親切地道:「幸村君,你今天也來了啊?下這麽大雨過來應該很不方便吧?」


    「來東京有些事情,正巧順路。」


    「原來是這樣——」拖長了尾音的護士小姐眼神在幸村和早川之間飄了個來迴,露出了恍然的神色後又道:「孩子們都聚在原來的那間病房裏,您直接過去就好。」


    幸村精市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這才拉著早川的手往走廊內走去。


    來到某間不時傳出笑語的病房門前,幸村精市知道自己再不說早川一定不會跟著自己進去,這才終於開了尊口解釋:


    「之前在網上看到這家醫院正好在招募誌願者,我就報名試了試,沒想到就通過了。」


    「誌願者?」


    「嗯。」透過病房門的玻璃往裏看去,幸村的神情變得更加柔和了些,「陪伴他們的時候,至少可以讓他們短暫地忘記身上的不舒服。」


    早川世安在進來的時候就有注意到,這裏就是幸村之前病房所在的樓層。


    所以也就是說,這裏的孩子也和曾經的他一樣受著神經疾病的折磨。


    病人才是最了解病人的。


    早川世安看著幸村推門而入的背影,聽著裏麵傳出驚喜的童音,一聲聲喊著「幸村哥哥」,心中五味雜陳。


    這裏會一次又一次翻新他陳舊的迴憶嗎?


    「世安,不進來嗎?」


    早川世安一愣。


    看向裏麵才發現,幸村正帶著六個小孩,七雙眼睛都看著自己的方向。


    「幸村哥哥,這就是你之前說的漂亮姐姐嗎?」其中一個小妹妹眨巴著大眼睛問道。


    「嗯,是不是很漂亮?」


    「嗯!」


    聽到許久沒有聽到的聲音,早川世安嘴巴微張,一時忘了打招唿。


    這個小女孩她認識,大家都叫她小優,曾經也是幸村病房的常客。


    因為聲音很甜,辨識度高,所以認出來一點也不難。


    不過早川能記住她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她在準備做手術的前一天,小優偷偷來看過她,還把自己的平安福塞進了她的手心裏,說是這樣可以保佑她平平安安地從手術室裏出來。


    「幸村哥哥今天教我們畫畫還是講故事?」


    「嗯……下雨的話光線也不好,要不就給你們講故事吧?」


    「好耶!」


    幸村摸了摸距離自己最近的小孩的發頂,隨之輕車熟路地從一旁的抽屜裏抽出了一本繪本。


    他翻開第一頁,繪聲繪色地讀起了裏麵的故事。


    幸村的聲音本來聽起來就很舒服,此時聽著,早川恍然有了種又迴到了他們最開始認識的那段時間。


    那時候她還很怕生,通常就安靜地坐在旁邊聽幸村和小孩子們講故事。


    除了講故事,有時候他也會教孩子們畫畫或者說一些關於網球的基礎常識。


    他說什麽,小孩子們就聽什麽。


    說來也是奇怪,幸村不管是說什麽,小孩子好像都很喜歡聽,但同樣的內容隻要換了個護工就不行。


    「漂亮姐姐,你和幸村哥哥是不是也會像王子和公主一樣,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啊?」


    早川低下頭,紮著雙馬尾的小優正趴在病床邊上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小孩子的問題總是天真到令人展顏,她好笑地瞄了幸村一眼,見他果然也正看著自己。


    早川移迴視線,順勢拍了拍小優的發頂,語氣溫和地迴應說:「當然。」


    她想,她或許知道阿市為什麽要帶她來這裏了。


    他一個這麽排斥消毒水味道的人既然肯主動過來,以前的事情,那應該就是真的放下來。


    生活總得繼續,誰也不會為了一次失敗就停滯不前。


    何況……他是幸村精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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