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川抬頭透過畫架看向幸村,「以後能不能不要隨便開這種玩笑啊?幸村君。」


    幸村單手撐著桌子,與女生對視著。


    沉默了片刻之後,他忽而輕笑出聲,應了聲好。


    對方這麽答應著,不知有沒有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


    早川將畫筆擱到水桶中,看著還隻是一個雛形的罈子,心間忽然湧起一股被硬扯迴現實的煩悶。


    今天看來是畫不下去了。


    早川拎著水桶站起身,左手拿著調色盤,問:「要一起迴去嗎?」


    這已經是女生第二次邀請自己了。


    第一次是因為希望自己去做體檢,這第二次……


    幸村覺得如果不出意外,女生應該還是別有目的。


    比如那份體檢報告。


    「我可以正好把體檢報告拿給你,早上我爸爸說應該可以取迴來了。」


    果然。


    幾日來一直被刻意忽視的不安再次被提到了明麵上,這讓幸村嘴角的弧度不由得放下了一些。


    他安慰自己,最近已經沒有再出現過那樣的狀況了,一切或許隻是自己多想了而已。


    於是他語氣輕快地答應道:「好啊。」


    早川洗完畫具迴來的時候,自己的畫架、畫板還有凳子已經都歸置到了應該歸置的地方。


    「又麻煩你了啊。」


    「這沒什麽麻煩的。」幸村表情有些無奈,「早川你好像對誰都是這麽客氣呢?」


    「嗯?這樣不應該嗎嗎?」早川一邊用紙巾擦手,一邊反問。


    幸村搖了搖頭,「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隻是覺得這樣的禮貌會將距離拉得太遠。


    顯然他本人在大多情況下也是這麽待人,因為隻有這樣才會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但他以為,他們已經是朋友了。


    可能是人的天性如此,總希望自己會是特殊的那一個。


    見女生將手擦幹淨了,幸村將她的書包遞了過去,「走吧?」


    看著對方修長幹淨的手,早川「嗯」了一聲,握住手把的空餘處。


    教室內的燈光隨著「啪」的一聲盡數熄滅。


    將教室門合上的時候,早川心想,十一月的天色黑得更快了。


    冬天,越發近了啊。


    第十五章


    「早川或許聽說過立海大附中的十大鬼談嗎?」


    走在無聲的林蔭道上,感覺氣氛有些沉悶的幸村冷不丁地冒出這麽一句。


    心中本還藏著擔憂的早川看向一旁嘴角掛笑的少年,險些以為自己被拉迴了幾個月之前的醫院裏。


    當時這個人問的是——


    「世安你知道這家醫院的十大鬼談嗎?」


    原來他是用這副表情說出的這句話。


    虧她當時看不見,還真的有些被腦子裏的臆想給嚇到了,導致後來幾天的晚上就算是有媽媽陪著,她也不太敢去走廊盡頭的衛生間,生怕有人在自己上廁所的時候拍自己肩膀。


    話說怎麽每個地方都是十個?湊整嗎?


    還是說,其實就是幸村自己臨時起意瞎編的?


    經過與兩個幾乎是相同時期的幸村的相處,早川直覺後者的可能性或許會更高一些。


    早川想明白了這點,佯裝害怕的模樣搖了搖頭。


    她倒要看看幸村他這次能編出什麽故事來。


    「就比如——傳聞之前有學生在晚上走過這條林蔭道的時候,看到過白色鬼影。」


    「幸村君你指的……難道是那個?」


    見早川臉色突然變得難看,不過是想趁著氛圍逗弄對方一下的幸村麵露愕然,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前方除了一盞盞透著盈盈白光的路燈。


    哪兒來的什麽鬼影?


    揣著這份疑惑,幸村再迴過頭,隻見早川臉上哪裏還有什麽害怕。


    琥珀色的雙眸裏仿佛墜落了夜間的流星,含著明朗的笑意。


    這種笑容自己再熟悉不過了。


    可稱之為詭計得逞之後的幸災樂禍。


    意識到自己這是難得被人反向戲弄了,幸村先是啞然失笑,再是遺憾地聳了聳肩,「早川竟然沒有被嚇到呢,上次仁王這麽跟我們後輩說的時候,他都嚇得藏到樹後邊去了。」


    「你們這些做學長的呀……」怎麽老欺負切原那孩子。


    「我們也是在磨練後輩的素質,增強他的膽量。」


    你聽聽你說的話有道理嗎?早川睨了少年一眼。


    「而且我也沒有參與進去啊。」幸村無辜地補充了一句。


    嗯嗯。


    不阻止不參與,隻是站在一旁看戲而已。


    早川敷衍地點點頭。


    「嗯?早川你看起來好像不信?」


    被戳破內心想法的早川再次彎起眉眼,反問:「有嗎?」


    幸村看著臉上不再沉悶的早川,沒再想著反駁。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早川情緒變化的影響,他主觀意識地覺得,沿路的燈光好像比之剛才更加明亮了一些。


    被這場由幸村主導的鬧劇活躍了氣氛,因此直到停步於早川宅門口之前,兩人都好像暫時忘卻了體檢報告的事情。


    早川看了眼院子裏停著的私家車,意識到上早班的爸爸他已經從醫院迴來了。


    「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拿體檢報告。」早川麵向幸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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