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關什麽內心陰暗,隻是單純的,在麵對痛苦時,人性最真摯的疑惑。


    「不,不是這樣的……」


    他的話語太過於絕對,仿佛生命之中再無別的值得他去熱愛的東西。


    栗見春奈心中惶恐不安得很,下意識地去反駁,卻除了反駁以外,組織不出任何語言。


    她調動了所有理智去思考,要如何打消幸村精市這樣消極的想法,最後卻什麽也想不到。


    沉默了許久,栗見春奈雙手搭在幸村精市肩膀上,輕聲說道,「我不知道如果再也不能射箭會是什麽感覺,幸村,我也不知道,現在應該怎麽去安慰你,更不知道你需不需要旁人的安慰。


    但是……我想告訴你,我並沒有同情或者憐憫你的意思,如果後續會有安慰的話語,也僅僅是想要安慰你……」


    「既然隻是有可能不能打網球的話,那就是說還有希望對不對?」


    稍後退了一步,栗見春奈捧起幸村精市的臉,和他四目相對,臉上是認真的神情,「隻要有希望,哪怕隻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我想我也一定會想要抓住的,所以幸村,你……」


    你不要難過,事情還沒到絕境。


    就算是到了絕境,誰又能確定不可以絕境逢生呢。


    「幸村,你不要放棄,神之子一定會受神的眷顧不是嘛?」


    「一定會受眷顧嘛?」


    「一定會的!」


    「那如果不受眷顧呢?」


    栗見春奈卡殼了,在幸村精市倦怠的眸色中,心中瘋狂搜刮語句,嚴肅的說道,「那就不做神之子了,我們直接做神!」


    「噗哈哈哈,直接做神,我可以這麽的厲害嘛?」


    幸村精市笑著問完,不等迴答便收斂了笑意,「栗見,你說得對,我不會放棄的,我也從來就沒有打算放棄。」


    他所擔心的一直都是不放棄之下,能不能得償所願。


    這是命運的對賭,並不是能靠努力爭取的東西。


    微風徐徐,吹亂了髮絲,幸村精市逆著光,目光仍然焦灼不安,深處那一抹堅毅卻始終未被吹散,「我無法想像自己不打網球的樣子,所以,栗見……」


    他再次和栗見春奈四目相對,卻在話語脫口而出之時,緩緩倒下。


    第四十三章 v章六


    栗見春奈很難去迴憶幸村精市倒下那一刻,自己的心情。


    絕望,恐慌,不知所措……


    似乎都沒有。


    那一刻,她腦子裏隻有一片空白。


    在旁人驚唿聲中,接近於混亂的撥打急救電話,在熱心路人的幫助下說清楚地點,又呆呆地等到救護車到來。


    直到這會,抱著幸村精市的網球袋坐在急診室外,她的神情仍是呆滯的。


    醫護人員步履匆匆,接到電話趕來的幸村一家滿臉焦急。


    幸村太太輕聲和栗見春奈道謝後,便直奔幸村精市所躺的床位去。


    不知過了多久,幸村佳子從急診室出來了,伸手拉住栗見春奈。


    栗見春奈反手緊握著她,嘴唇輕顫。


    「哥哥醒了。」


    這一句話,把栗見春奈呆滯的腦子瞬間攪動了,她傻傻地隔著許多人往急診室靠裏的床位看去,「醒了……」


    「春奈姐姐,不過去嘛?」


    栗見春奈抿著唇,壓下洶湧而至的眼淚,半響後緩緩起身,將網球袋抱緊,按了按發麻的腿,深唿吸一口氣,「過去的。」


    病床上,幸村精市周身散發著一種無力感,他嘴角微勾著,「栗見被我嚇到了吧,抱歉。」


    栗見春奈連連搖頭,也顧不上在長輩麵前要斯文禮貌什麽的,伸手就握住幸村精市的手,然後憋了好一會,撇了撇嘴哽咽著說,「幸村,你別擔心,我會把每天都給你帶課堂筆記和作業的。」


    「好。」


    幸村精市愣了愣,眨了眨眼失笑道。


    他倒是沒有想到,栗見春奈第一句話會是這個,一時間那種提心弔膽生怕從栗見春奈嘴裏聽到「嚇到了」,「害怕」之類話語的心鬆懈了下來。


    「噗。」


    一旁的幸村佳子捂嘴將笑聲憋了迴去,和哥哥還有栗見春奈各對視了一眼後,那雙紫眸眨巴眨巴地透著無辜。


    栗見春奈頓時紅了臉,有一種想要鑽進地縫的衝動。


    「栗見能幫忙帶筆記和作業,就幫大忙了,我正擔心這個呢。」


    幸村精市這麽溫柔的幫忙找補,讓栗見春奈更加羞愧了。


    她這是說的什麽,明明這種情況應該先關心兩句才對,哪有一上來說學業的。


    「那個,幸村……你,你好好休息……」栗見春奈絞盡腦汁,直皺眉也想不出來要怎麽為自己找補,隻好破罐子摔鐵接著說,「筆記和作業你就放心吧,還有什麽別的需要我幫忙的也盡管說。」


    說完,又在幸村一家以及幸村精市的注視下,注意到了自己和幸村精市交握的雙手,「唰」地抽迴手,那動作快得都能見到殘影。


    她語速飛快地道辭,幸村精市甚至都來不及和她說再見。


    從那一天開始,栗見春奈每天都認真的把筆記和作業記錄好,給幸村精市送去。


    生怕幸村精市會落下功課,她上課都比平時專心了幾分。


    將今日份的功課和筆記裝進書包後,栗見春奈就急匆匆地起身衝出教室。


    教室裏,淺田千大聲喊著,「春奈,今天的部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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