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宇將身上外衣解下,披蓋在小狐狸身上。這夜間山上寒氣極重,卻是厲宇怕小狐狸著了涼。


    仰臥在草地上,厲宇聽著林間蟲鳴,看著漫天星辰,久久不能入睡。


    摸出胸前佩戴著的黑石,厲宇怔怔看著。


    也是這樣一個夜晚,也是這樣漫天的星辰。可是那小小的人兒,卻不似當年淒茫。


    手中黑石一如當初,棱角分明。地上少年不負過往,終露鋒芒。


    厲宇迴顧著過去往事,深吸一口清涼,吐去心中鬱結。悠然言道:“天道公平,我將艱苦換修行;世間無情,他用浮華欺善心。唯有奮力一躍,爭出個天地,不負韶華與本心。”


    厲宇收起黑石,雙手枕在腦後,打算睡去。


    卻聽耳邊傳來陣陣嬰啼,猛然坐起。厲宇心想:“這荒山野嶺,哪來的孩子哭聲?”


    厲宇起身側耳傾聽,總覺這哭聲是從山林之中傳來。


    “莫不是這裏有人家?或許可以借宿一宿,終歸比在這露天要強。”想罷厲宇抬腳循著聲音找了過去。


    夜晚林中黑暗,厲宇借著星光向前摸索。找了半天,也沒見著人家燈火。


    厲宇搖了搖頭,心想:“難道是我聽錯了?”正要迴去,突聞背後又傳來那哭聲。


    猛然迴頭,厲宇隻覺那哭聲清晰,正是從那林中深處傳來。


    “還真有人!”


    厲宇快步走向深幽林間,那哭聲越來越清楚,越來越響亮。


    一路疾行,在棵大樹底下,厲宇猛然發現,那哭聲正是從樹下傳來。


    慢慢上前,厲宇隻見一個嬰兒躺在樹下。繈褓層層包裹,嬰兒哭聲震響。


    厲宇大驚,連忙抱起那嬰兒,哪知那嬰兒頓時不哭了,睜著眼睛直看著厲宇。


    “這是哪家粗心父母,竟將孩子遺忘在了這荒山?”厲宇輕搖著嬰兒,卻看見那繈褓之中,露著張折紙。


    厲宇心中一顫,緩緩拿起折紙,慢慢打開。


    見到那上麵兩字,厲宇卻如雷轟頂,腦中一片蜂鳴。


    “厲宇。”


    “怎會如此?!”厲宇心如電擊,低頭一看。隻見懷中哪裏還有嬰兒,隻是塊石頭。再一抬頭,手中那紙,竟是片枯葉。


    “桀桀。”一聲怪笑從身後傳來。厲宇急忙迴身看去。


    隻見一老者站在林中。


    厲宇定睛一看,老者滿頭花白,一身黑衣。瘦了吧唧,兩手奇長,垂過膝蓋,一對出奇大耳立在鬢邊。怪笑之間,露出一口黃牙。


    “桀桀,想不到我這幻音術竟招來了這麽個嫩娃娃。”老者怪笑著舔了下大黃牙。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厲宇扔掉手中石頭問道。


    “我是何人?桀桀,大爺乃是福壽大仙。今日特來超度你這凡人小子的。”老者兩隻小眼滴溜一轉,如是說道。


    “福壽大仙?沒聽說過。”厲宇搖頭道。


    “哼,你個凡人娃娃懂什麽。大爺威震四方的時候,你爺爺可能還沒出生呢。”老者譏諷道。


    “我才不管你是什麽福壽大仙還是什麽難受大仙。你可知道我是何人?”厲宇說道。


    “嗯?你是何人啊?”老者奇道。


    “我是你祖宗!”


    厲宇大笑一聲,飛身竄起,就往遠處飛去。


    那老者頓時氣得七竅生煙,大罵一句,便飛身追了過去。


    那厲宇飛在半空,心中直樂:“哈哈,那傻子,大半夜地站在林子裏怪笑。不是壞人就是妖怪,肯定不是什麽好玩意兒。當真我是三歲小孩兒,看不出來?”


    哪知身後傳來一聲咒罵:“你個不得好死的小子,敢耍你大爺,哪裏跑!”卻是那老者追了過來。


    厲宇怪叫一聲,連忙加速飛逃。可那老者不知為何,竟飛得如此之快,沒多久便要追上厲宇了。


    “桀桀,小子,叫你跑,你跑啊。”老者穩穩地跟在厲宇後邊,怪笑著說道。


    厲宇已是飛速極限,卻怎麽也甩不掉這怪老頭。當下把心一橫,來了個半空急停。


    那老者“咦?”地一聲,輕巧地停在了厲宇對麵。


    “你個缺德小子,怎麽不跑了?”老者問道。


    “你祖宗累了,歇會兒不行?”厲宇迴道。


    “哼!你也就嘴上痛快。待會兒叫你身上痛快。”老者咬牙說道。


    “怎地?還想給你祖宗鬆鬆筋骨?”厲宇一拍腦門,飛出了那把清風劍。


    老者一看,言道:“呦,原來是跑不了來硬的了。不過那也一樣得死!”言罷,老者陡然飛身上前,探出那奇長兩手抓向厲宇。


    厲宇側身躲過,劍指一揮,清風劍便射向老者。


    老者看都不看,將手一揮,“鏘”地一聲,將那清風劍打飛。


    厲宇大驚。這怪老頭竟然以肉身對抗兵刃,還發出了金石之音,那手得多硬?


    老者又是一通怪笑,言道:“見識到你大爺的厲害了吧?乖乖交出小命來!”言罷,又是欺身而上,伸手抓來,速度竟是奇快。


    厲宇一時不察,被抓了個正著。哪知那老者張口就咬向厲宇脖頸,口中腥臭直熏得厲宇反胃。


    厲宇手掐法訣,當即一個火球糊在了老者臉上。老者一聲痛唿,鬆開手來。


    “呸!臭老頭屬狗的嗎?”厲宇對老者罵道。


    那老者被火球打臉,當下一臉焦黑。摸著被燒傷的臉,老者氣急敗壞地吼道:“可惡的小子,我要活吃了你!”當即飛來,那奇長的雙手上,閃現出森森寒光。


    厲宇迴劍護身,邊擋邊躲。那老者似乎隻是身法奇快,手上動作倒是一般。與厲宇你來我往地鬥在一起,雙手與飛劍相碰,呯嗙直響。


    厲宇心中想道:“這怪老頭手可真硬,竟不怕飛劍。”忽看到老者那張焦黑的臉,頓時心生一計。


    當下厲宇猛然向下急墜。那老者打著打著忽然撲了個空,低頭一看,便叫道:“哪裏跑!”便也急墜而下追了上去。


    厲宇墜落到一半,便迴身麵向老者。手掐劍訣,口中念道:“星辰浩瀚,恆星照耀!”


    當即那清風劍上一團亮光,照得這夜空之下一片通明。亮光裹著清風劍就急射向了老者。


    那老者想是對自己身法太過自信,竟沒有留點應變餘力。眼看著那團亮光迎麵飛來,卻是躲閃不及。


    “轟”地一聲,亮光與老者一觸即爆。在那黑夜裏閃現出一團巨大火球。


    “好!”厲宇叫了聲好。卻見那團火球陡然變大,“嘭”地一聲,一對奇特雙翼在火球中猛然張開,瞬間狂風四起,頓時將那火球吹散了開來,消泯在了空中。


    厲宇張大了嘴巴,愣愣地看著空中那巨大身影。


    那身影渾身黑毛,一對巨大肉翼上各有一隻彎爪。奇醜的臉上長了對超大耳朵,血盆大口,滿嘴尖牙。


    竟是隻大蝙蝠。


    那蝙蝠口吐人語言道:“該死的小子,竟敢傷我,我要一點一點嚼碎你的骨頭!”


    厲宇這才發覺,這大蝙蝠胸口一片焦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臭。顯是拜剛才那招所賜。


    “你...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厲宇頭迴見到這麽恐怖的怪物,不由說話打起了結巴。


    “我乃東洲蝙蝠獸。今日路過此地正好肚子餓,施出幻境招來了你小子。本以為是個嫩娃娃,誰想原來是根硬骨頭。氣煞你大爺了。”蝙蝠嗷叫道。


    “原來那是幻像。那你怎會知道我的過去?”厲宇又問道。


    這蝙蝠咧開大嘴竟然笑道:“桀桀,我那幻音術能勾出人心底的念想。想必你是見到了你最在意的東西吧。”


    “胡說八道!”厲宇莫名有股怒氣從心底湧出。


    一直以來,厲宇總是刻意地不去想自己的身世,總是對自己說這世上最親的人便是秦家母子。哪知今日竟被這蝠精給觸動了心底的柔軟,怎叫他不氣。


    厲宇劍指一揮,那去遠了的“清風”便再次飛射向蝙蝠獸。


    “哼!不自量力!”蝠精哼了一聲,猛地一扇肉翼。刹時狂風飛卷,那射來的飛劍竟被吹歪到了一邊。


    “啊?!”厲宇大驚。心知不敵,連忙召迴飛劍,向下飛入了樹林之中。


    “啊!這小子怎這般滑頭!氣煞我也!”蝠精眼看厲宇竟然一見苗頭不對便立馬就跑,當下差點沒氣炸了。


    蝠精扇動肉翼,急追了過去。


    也不知是這林間樹木茂密,還是這蝠精體型太大,飛行之間竟不似剛才老者形態那般迅捷了。


    厲宇帶著蝠精在這山林間左轉右兜,不知不覺竟轉迴了露營之地。


    蝠精眼看追不上厲宇,不由大怒,一聲大喝:“臭小子,看你大爺厲害!”


    喝罷,蝠精一張大嘴,一陣刺耳聲波就從嘴裏發了出來。


    厲宇正在前麵奮力飛逃,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刺耳聲音。頓時,厲宇隻覺兩眼冒出了金星,耳中嗡嗡聲不斷。身子一歪,暈了過去,便摔倒在了林間地上。


    “桀桀,這迴看你怎麽跑。”蝠精怪笑一聲,落到了厲宇身邊。


    蝠精探頭用那醜陋的鼻子在厲宇身上嗅著,口中涎水滴答。


    “桀桀,這小子雖是難抓了點,但還是挺嫩的。不枉費大爺我一番辛苦。”蝠精怪笑著張開大嘴就要咬去。


    “呃?”本欲咬向厲宇的大嘴停在了半空,蝠精那對小眼瞪地溜圓。眼中映著的是個小小紅色身影。


    小狐狸原本睡得正是香甜,一陣吵鬧將她驚醒。抬頭便見到了那巨大蝠精,還有那躺在地上的厲宇。


    狐狸一步三蹦地跑到厲宇身邊,豎起背毛,衝著蝠精便是一通齜牙。


    蝠精歪著大頭,瞅了小狐狸半天。忽然,一陣綠煙起,蝠精又變迴了老者。


    老者撓著下巴,開口試探道:“蘇小姐?”


    小狐狸一聽,頓時坐直了身子,拚命地點著頭。


    老者頓時小眼一亮,連忙對小狐狸說道:“奴才來福給小姐請安!”


    小狐狸把頭一歪,似是不解。


    老者心中明了,當下解釋了起來:“奴才是青丘山新收的奴仆。奉狐王指令,出來尋找小姐的。”


    小狐狸一聽老者說到“狐王”二字便跳起身子,對著老者嘰嘰地叫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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