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姐兒,明日就要出發了,怎得還掉起淚花子了?”


    三月的蜀地已是春意盎然,青石池子裏的錦鯉兒歡快地遊動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在用棋子砸著水麵。


    見小姑娘賭氣似的不理自己,素冬上前扶著薇姐兒的肩,使她轉過來。


    此時薇姐兒眼中的淚水兒像珍珠似的一顆顆往下掉,偏生倔強的不肯哭出聲,一雙淚盈盈的大眼睛直直望著素冬,眼中滿含的是傷心與不解。


    “素冬姐姐,我、我不想去京城。我隻想留在家裏,我走了,父親怎麽辦,還有、還有母親,嗚嗚嗚嗚”


    小孩子哪裏憋得住事,不一會兒就抽噎著向身邊的丫鬟哭訴起來,慢慢的就變成嚎啕大哭起來。


    素冬也才十三歲的年紀也不懂這些,隻一個勁的幫眼前的小姑娘擦著眼淚直說著不哭。


    這時從西側間出來一位約莫二十七歲的媽媽,眉目清秀見狀吩咐素冬繼續整理薇姐兒的衣物首飾,轉頭將薇姐兒一把抱起向外麵走去。


    薇姐兒乖巧的趴在玉鍾懷裏,身子還時不時抽噎一下,纖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眼眶和鼻頭微微泛紅。


    玉鍾將薇姐兒抱到花園子裏,走了一會兒,見懷裏的小人兒逐漸平複下來了,才將人放在一旁的秋千上,隨即坐在旁邊環抱著。


    “薇姐兒哭什麽呀,跟玉鍾說一說,是不是舍不得家了。”


    薇姐兒癟癟嘴,眼淚水又開始在眼眶中打轉兒。


    “玉鍾姑姑,我不想走,我害怕。”


    玉鍾抱著懷中的小人兒,懷中的小人兒也緊緊抱著她,用手摸了摸薇姐兒頭上的小丸子和聲細語的道:


    “薇姐兒莫怕,京城是薇姐兒的外祖家,薇姐兒外祖母十分想念薇姐兒,所以才特意接了薇姐兒去京城。而且奴婢會跟著你一起呀,以後奴婢就跟著小姐了,小姐別不要奴婢。”


    薇姐兒一聽這話就抬起頭來,眼角還掛著淚珠,一本正經的對著玉鍾說:“玉鍾姑姑你就跟著我吧,母親說了以後要我給你養老的。但是我好久都未見過母親了,她怎得還不迴來。”


    玉鍾聞言眼睛一酸,怕掉下淚來,努力壓製心中的酸楚,強撐著笑意說:“夫人不是跟薇姐兒說了嗎,夫人完成使命了,蓬萊老人想夫人了,就把夫人召迴去了。”


    “那母親不迴來了嗎?薇姐兒很想母親,還有暄哥兒整日哭鬧著要找母親。我能不能給母親寫信告訴她,薇姐兒和暄哥兒都很想她。”


    此話一出,玉鍾再也忍不住,將薇姐兒摟在懷中,另一邊用帕子抹著臉上的眼淚,生怕被人兒發現了,兩人就這樣相互依偎著。


    不遠處沈羨禮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眼中是濃鬱的要溢出來的思念和悲切,還有不舍。


    明德十七年二月十八


    宋盛芙躺在院子的核桃樹下,陽光灑下來,樹梢間綠意盈盈。


    素夏高興的來到院子,見著老夫人百般無聊的曬著太陽心中看著有些心酸,別個家誰不是膝下子孫環繞,偏偏伯爵府子孫凋零,老夫人膝下空虛,本該含飴弄孫的年紀隻能孤零零的一人。


    想到府裏傳來的好消息,素夏立馬上前稟告,想著老夫人聽了消息應當開懷些。


    “老夫人,聽外麵來人說表小姐、表少爺不日就到京城了。”


    宋盛芙正享受這為數不多的休閑時光呢,康哥兒現在每日都要去寧貴妃宮中陪伴六皇子。終於能讓她一個人好好享受一下了。


    這下聽聞素夏在耳邊說馬上又有兩個崽要來,算了算日子已經二月中下旬了,也是該迴來了。


    於是沉寂許久的段伯爵府又開始熱鬧起來。


    “母親,先前開春就將您這院子裏後院三大間拾掇出來了,到時薇姐兒就住在東側屋三間大房,暄哥兒就住西外間。到時薇姐兒滿了七歲就搬到琉雅院去,至於暄哥兒...”


    宋盛芙靜靜地聽著陸氏說著,讓薇姐兒和暄哥兒住在她院裏是她提出來的。


    來了這麽久,這府中大概的情況她都知道的差不多了,府中的這些個下人都是見風使舵的主兒。


    按照原本的軌跡,薇姐兒和暄哥兒就住在原來段靜雯的院子琉雅院,院裏的下人偷懶耍皮都無人告訴上麵的主子。


    宋盛芙這幾個月不動聲色的發作了好幾個下人,府裏的風氣才尚好些。


    但宋盛芙知道這事隻能約束不能根絕,封建社會裏的這些下人們的惰性就是如此,就像員工和老板天然立場不一樣。


    最好的辦法不是為子孫營造什麽環境,而是交給他們禦下的本事,長久的繁華下若是沒有有力的支撐,隻能住著披著錦繡華衣的蛀蟲。


    “至於暄哥兒,等到他年滿六歲時就搬到前院去讓靜宗給他啟啟蒙。”宋盛芙拍板決定


    陸氏神色有些不虞,有些猶豫,礙於婆母的威嚴隻敢支支吾吾道:“伯爺的身體那樣,還是讓他好好休息吧。至於啟蒙到時家中定有夫子,讓夫子來就行了。”


    宋盛芙瞥了一眼陸氏,見她那糾結扭捏的表情就知道她老毛病又犯了。


    橫了她一眼,陸氏見狀立馬不敢言語,宋盛芙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陸氏。


    “你不要整日把你那眼睛放在靜宗和康哥兒身上,不說康哥兒了他那壯的跟個牛一樣。就靜宗現在一頓都要吃兩碗飯,哪裏還虛弱了。這麽多年了也沒見他怎麽了,你少操些心吧,我看你妻子不像是妻子,整日倒像個老媽子”


    陸氏有些瞠目,母親這是怎麽了,以往她可是比她還要在意靜宗的身體,現在怎麽是...還說她是老媽子,陸氏心裏有些別扭。


    宋盛芙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想啥,語重心長道:“我現在想明白了,男孩要糙養,你看看康哥兒,以前養的多精細啊,整日將他拘在家裏,不是三天一大病就是兩天一小病。現在不管他,身體好的跟個啥一樣。”


    陸氏順著婆母的話一想,好像、似乎是這個道理。


    宋盛芙繼續忽悠:“你看那六皇子,現在是不是也好多了,整日跟著康哥兒在禦花園到處跑,年初下大雪還玩雪了,貴妃娘娘特命人賞賜了咱們家,你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陸氏現在腦子都快轉不過來了,隻覺得婆母說的極有道理。


    “你自己找些其他事情幹,出門子去奇珍閣轉轉買些東西,要麽多看看家中庶務,你向來是操持這一方麵的好手。你要是真心心疼康哥兒,你就多給他置辦些家產,教導方麵的事務你就不要插手了。”


    陸氏聽完自覺忽視了最後一句話,隻覺得母親如此信任她,她必定好好操持家中事務不讓母親失望。


    至於家產母親說得對,自己幫不了其他的,但可以多給康哥兒留些東西,起碼吃喝不愁。


    於是接下來段靜宗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以往妻子忙完事情就會來陪他,現在整日都不見妻子的身影,連晚間都在看賬本。


    他一度還以為家中產業出了問題,後招來身邊的丫鬟來問才知曉,自己這個妻子哦,是被母親給哄得找不到南北了。


    不過這樣也好,免得她整日憂心他和康哥兒,自己有事情做,心胸都開闊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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