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幾個熱了兩個餅子,吃了一口。便都早早的擠在破床上睡去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還沒亮,安靜便起了身。背上一個背簍,手中拿著一把砍柴刀,頂著無情的冷風往大青山走去。


    安靜是要去收拾青山腳下那座破房子的。那座房子是一個兩間的茅草房,聽說是以前村裏的一個老獵戶搭建的。後來老獵戶不在了,這房子就一直在那空著。如今安靜她們姐弟被趕了出來,她昨晚上就想到了這個地方,這房子雖然破敗些,可好在是無主的。收拾收拾,總能為她們遮遮風,擋擋雨。等度過了這個難關,攢下了銀錢,她就蓋一座新房子。


    村子離山腳有一段距離,安靜走了大概有一刻鍾,雖早有心理準備,還是被眼前這個破舊的兩間茅草房嚇了一跳。


    這是兩間朝南坐北的茅草房子。外麵的牆皮早已脫落,露出裏麵土胚磚,房門歪歪斜斜地掛在門框上,窗戶上早就沒有了,窗戶紙隻留一個窗框,堅持著站著,最後的一班崗,房頂上的茅草早已被大風掀起,隻留少部分,依然堅守著崗位。安靜推開木門,走進屋內,入眼的是灶房。靠北牆有一個用石塊壘的灶台,看上去還能用,地麵有些潮濕,安靜抬起頭,看了看沒有茅草的屋頂,也顧不得傷春悲秋,抬腳朝著裏屋走去。進的裏屋來,靠北牆是一張大炕,炕上還有半張破席子,地麵也是坑坑窪窪的,但卻並不潮濕,安靜有些詫異地抬起頭看了看,原來是裏間屋頂上的茅草沒有被吹翻。大致打量了一圈下來,安靜心裏也有了數,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先把屋頂鋪一鋪,再把窗子堵一堵,這樣晚上也就能住人了。就是不知道這個炕還能不能燒熱?若是能燒熱,那可就是太好了,至少不用擔心幾個人被凍死。


    心裏有了主意,拿出了章程,安靜也不再耽擱。轉身往山邊走去。在山邊上有一大片的茅草,平日裏村裏誰家補個屋頂,蓋個棚子都來這裏割。安靜先是收了一背簍的鬆葉,然後才開始割茅草。天光大亮時,她已經割了十多捆的茅草。來迴兩趟,才將這些茅草搬迴去。環顧了一下四周,安靜跑到一邊搬過來兩塊大石頭,靠牆摞在一起,她站在大石頭上,將茅草一捆一捆的扔上屋頂,她自己也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將一捆捆茅草打開,平整的鋪在屋頂上,又將背迴來的鬆葉子鋪在上麵。最後又在鬆葉上麵壓上了一層樹枝和石塊,這屋頂也就算是暫時的修好了。


    一陣叮叮當當過後,破木門也被安靜弄得歸正了。隻剩下一個窗子還沒有收拾,安靜看著這個窗子,有些犯了難,家裏連一張窗戶紙也找不到,她又沒有一個銅板,這該怎麽辦呢?想了想,隻得又去割了一捆茅草迴來,用茅草編了一個草簾子,釘在窗框上。雖然有些擋光,但是總好過這樣敞著。安靜又去四周收了些幹土迴來,將屋地鋪的平整一些,這才把木門關上,轉身往村裏走去。


    往迴走的路上安靜細細地打量著這個小村子。村子和大青山相隔的不遠,可也不近。在村子頭有幾棵大柳樹,樹旁是一條大路,安靜知道這條路是通往鎮子上的。平日裏村民們去鎮子上都是走這條路,手裏有閑錢,舍得坐車的也可以在這柳樹下等,栓子叔家就有牛車來返鎮上,往返一趟一個人二個銅板。這也是栓子叔家在這青山村裏條件較好的原因之一。


    此時村子裏已經升起了嫋嫋的炊煙,雞叫聲,狗吠聲,大人的吆喝聲,小孩子的哭鬧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村子口的肉鋪子此時也開了門,張屠子媳婦正依在門前嗑著瓜子。見安靜從山腳下過來,老遠的就出了聲:“喲,靜丫頭這一大早的,你跑山邊那幹啥去了?”


    安靜抬起頭見是張屠子媳婦兒,便輕聲的說道:“嬸子不知嗎?我們弟妹幾個,昨日被爺奶,大伯,三叔給趕了出來,還和我們姐弟幾個斷了親,如今我們姐弟連個棲身的地方都沒有,沒辦法,我隻得去收拾山腳下那兩間破茅草房,好歹的先找個地方棲身呢。”說著還把頭扭向一邊,用衣袖擦了擦眼睛。這一番模樣,看上去好不可憐。


    張屠子媳婦一拍大腿,大著嗓門道:“哎呦喂,可憐勁兒的,這都把孩子給逼成什麽樣了?虧得你爹掙了那老些銀子蓋了那大磚瓦房,卻是連你們姐弟幾個一片瓦都沒有。那起子黑心肝的也真是做的出來?怕是連那張老臉都不要了吧?”


    “嬸子,您是好人,您知道就行了,可不好說出去。家裏弟妹還等著我,我就先家去了,嬸子,您忙著吧!”安靜先是給張圖子媳婦兒發了一張好人卡,接著便用手掩著麵,腳步踉蹌的離去。安靜這般做派,就是要坐實了,她們姐弟是被逼著分家,被逼著斷親的。也省的以後有人拿不孝來說事兒。


    張屠子媳婦被安靜發了一張好人卡,心裏頭美滋滋的。也就越發的覺得這幾個孩子可憐。沒看那平日裏,曆害的安靜都被逼得哭紅了眼眶嗎?此事經過張屠子媳婦的口,沒用上一天的時間就全村皆知了。


    迴到老宅,安靜徑直去了後院。此時安心和兩個小的已經起來了,早飯也都做好了。見安靜迴來,姐弟四人洗了手,吃了早飯,便開始收拾東西。說是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麽可收拾的。幾件破衣服,一床破被子,再就是那個帶著鎖的木箱子。還有牆上掛著的一副弓箭和一把匕首。將這些東西放進背簍裏,安靜把背簍背在身上,手裏抱著小木箱子。安心牽著兩個小的跟在姐姐身後,姐弟四個人往前院走去。


    前院安老太太領著兩個媳婦還有姑娘,再加上大房的金鳳都在院子裏站著。安靜知道她們這是在防著她呢,怕她們背地裏把東西偷出去。其實她們想的真是太多了,就後院那個茅草棚子能有什麽東西?


    對於這些人,安靜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們。帶著弟弟妹妹,徑直的揚長而去。


    俺老婆子見安靜理也不理他們,氣得臉都扭曲了。李桂枝和張翠花也氣,她們以為安靜這會兒怕是早就後悔了,指不定怎麽哭哭啼啼的求她們呢。可沒想到這幾個小崽子倒是硬氣,話都不跟她們說一句就走了。安寶珠本想說幾句話,奚落奚落安靜她們,可是一想起昨日安靜那殺紅眼的模樣,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安婆子氣的心口都疼了,可是轉過念來一想,家裏的大房子,還有那些地,還有錢匣子裏那六七十兩的銀子,這心理才算順了氣。看著遠去的安靜姐弟幾個,氣哼哼地呸了一聲,扭身迴了屋,嘴裏還罵罵咧咧的說道:“小賤人,死丫崽子,早晚不得好死,讓你硬氣,等到吃不上飯,要餓死的時候可別來求我,求我,我也不會管…”巴拉巴拉的一通說


    她們心裏怎麽想的?安老太太如何咒罵的?安靜都沒有聽見?就是聽見了也不會理會他們,因為此時,姐弟四人已經到了她們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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