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栩輕輕頷首。


    自古以來皇帝得了天下,第一個受忌憚的便是武將,也難免這些人心中不痛快,加上晏頌清與晏賀的事他們本就心有怨懟,如今連文臣之首都被迫交了官帽官袍,他們心裏怎能不擔心,這刀有朝一日會不會落到自己的脖子上。


    「密謀集會,韓林鴻亦在其列。」周福補充。


    鳳栩低笑了聲。


    「韓大人真有意思,一邊與莊氏對著幹,一邊又要攛掇莊氏謀逆,也好,省得我再費功夫。」


    他早看韓林鴻不順眼,還有他那個女兒,想必對方也是如此,既然相看兩厭,那就沒什麽多說的,這兩年的經歷也讓鳳栩知道,千萬別給結了仇的人翻身的機會,否則下場便是地牢裏的宋承觀和陳文琅。


    既然已經結下樑子,對方不死,鳳栩夜裏都要睡不安穩。


    不過韓大人還算識趣兒,竟然自己往死路上走,都不必鳳栩在給他設什麽套了。


    周福便也笑了笑,他不覺得靖王這麽做有什麽不對,尋常人家拌嘴也就罷了,一個屋簷下或許還能相逢一笑泯恩仇,但是他們這種人一個不慎便要死無葬身之地,那定然要將對自己有威脅之人統統除掉。


    「瑤露閣住著的那三位,近來倒是安生了不少。」周福說,「想是聽著了什麽風聲,伺機而動。」


    朝安城如今暗潮洶湧,宮中必將有大事發生,沈雲霆應當是走了不少的門路,知道了什麽,才這麽老實地在瑤露閣沒了動靜,鳳栩淡聲:「平陽郡主一脈享受皇恩幾輩子,也該到頭了,待此事了結,將他們扔出去,從此以後臨東再沒有什麽平陽郡主。」


    他們之間沒什麽情分,當年宣德門之變,平陽郡主身為鳳氏的女兒,卻對皇權傾頹的鳳氏皇族不管不問,隻顧自己的榮華富貴,鳳栩早就不滿,這女人竟還不知天高地厚地到他麵前來擺架子大放厥詞,這可算不上什麽自家人。


    「奴才領命。」周福對鳳栩的命令從無異議,但還是忍不住輕聲說了句:「小主子的行事作風,同陛下是越來越像了。」


    鳳栩頓了頓,「是麽?」


    周福頷首,「陛下也是這般,不過如此才好,顧念舊情往往傷及自身,就如平陽郡主這一家蠹蟲而言,倘若小主子不當斷則斷,日後則定然會被他們趴在身上吸幹最後一滴血。」


    他們就是這樣的人,而世上也從不缺這樣的人。


    鳳栩用湯匙攪動著鹹粥,低聲哼了聲笑,「是啊,父皇太顧念舊情,兄長也心地仁善,那這個惡人便由我來做好了。」


    周福躬身,「什麽善惡,誰又說得清呢。」


    鳳栩瞥了眼窗外,天色灰濛濛的仿佛蒙著層霧,仿佛天都要壓下來似的。


    「撤下去吧。」鳳栩將剩了半碗粥的瓷碗往前推了推,隨即起身往內室走去,「我再躺一躺,今日不去尚衣局了。」


    善惡黑白絕非一言便能說清的,鳳栩覺得自己不善,但也並非惡人,就如同這天色的混沌,從送嫂嫂侄兒出城後成為提線木偶的大啟皇帝那一日至今,鳳栩所做的一切都不後悔。


    102.收網


    夜色濃,正觥籌,段喬義三杯酒下肚,驀地趴在了桌上,再沒聲息。


    莊慕青平靜地放下酒盞站起身,推門而出,吩咐下人:「去告訴他們,成了。」


    不多時,寂靜的莊氏宅院驀地熱鬧起來,莊廷敬與參與密謀的官員們來到院子裏,從開著的門瞧見趴在桌上的段喬義,韓林鴻還不大放心,說道:「真死透了?再補上兩刀也好保險。」


    莊慕青麵色一冷,「我親自動手已是對得住諸位,休要得寸進尺!」


    段喬義素來與莊慕青交好,想對段喬義下手,最適宜的人選自然是莊慕青。


    韓林鴻笑了笑說:「正是因為二位要好,下官才頗不安心啊。」


    「倘若這般不安心,還何談一同成事?」莊廷敬此言一出,眾官員麵麵相覷,連韓林鴻也頓了頓,沒再堅持要給段喬義補上一刀。


    莊慕青冷哼一聲,「越雋與宮銘同我沒什麽交情,他們是周總管帶出來的人,段都統由我來,其他的,可得靠大人們出力了。」


    眾人一番麵麵相覷後,有大啟舊臣說:「倘若不將陛下的羽翼剪除幹淨,恐怕難以成事,那兩人既然不能輕易得手,哪怕是圍殺,也必要將之除去,隻要此二人身亡,我們便須立即行事,以免宮中多做準備。」


    這便是完完全全地照搬當年宋黨所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了兵部尚書與禁軍都統,而後奪兵權大軍壓境,皇帝之所以位高權重,是因他手中有可用之人,隻要他手裏沒了人,縱然馬背上打江山的殷無崢有多勇猛悍然,那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那就辦吧。」莊廷敬頷首,「那兩位小將功夫高強,我莊氏已無可用之人,既是一同謀事,就交給諸位同僚了,如何?」


    一時沒人說話。


    「哎,下官有一計。」有人忽然說道,「就算是沒法要了這兩位的性命,隻要將他們困住即可,絆住他們的手腳,隻要咱們成事,他們再想做什麽也為時已晚!」


    眾人醍醐灌頂,皆拍手稱是,強行殺一個功夫高強的人難,可若是暗地裏用些手段,這可不就是他們最擅長的事了?!


    帝王自古多疑,殷無崢的寵信縱容也僅給了鳳栩一人,於是沒過幾日,越雋與宮銘便接連因故交了腰牌暫且停職,手段也無非是老生常談的言官彈劾,罪名也容易,隻要宮中死幾個人,便能定下他們玩忽職守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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