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元說了聲謝謝,細看之下,不禁愣住,這不是一個普通的花籃,而是由晶亮的糖紙包裹著各種口味的糖果籃,字號相當眼熟,那是顧西元再熟悉不過的一家老字號:吉利糖果。


    血色上湧,重新布滿顧西元的臉。


    他聽見了,那天他和張庭威在洗手間裏的戲言,唐琛果然都聽見了。


    隻好裝傻,顧西元在唐琛似笑非笑的注視下,溫良地迴以一笑:「也替庭威謝謝你,謝謝你救了他。」


    唐琛擺弄著糖果籃,更正道:「是我們。」


    顧西元環視了一下單人病房:「不過,我可住不起這麽好的病房,商量一下,給我轉普通病房吧?」


    唐琛從糖果籃裏挑出一個桃心水果糖:「你為我擋過一槍,我為你付點醫藥費也是理所應當。」


    桃子味的水果糖是顧西元從小就愛吃的味道,望著唐琛把玩著那塊糖果,顧西元一時有些恍惚。


    被大水衝出禦膳坊,記憶便斷了片,怎麽躺在這間病房裏的,恐怕也是唐琛的人救了他。


    咄咄兩聲,有人敲門,病房門半開,一個保鏢探進頭:「唐先生,護士換藥。」


    唐琛點了下頭,重又踱迴那把椅子。


    一名護士托著藥盤,邁著輕盈的步伐走進來,恭敬地叫了聲:「唐先生。」


    唐琛坐下來,將手套搭在腿上,慢慢地剝開玻璃糖紙。


    顧西元配合著護士,褪下上衣的半邊,露出裹著紗布的肩頭,不禁瞟向唐琛,隻見他將剝好的糖放進嘴裏,然後目不轉睛地望著忍痛上藥的顧西元,


    糖在他的嘴裏微微地轉動,偶碰牙齒,發出一聲玉碎的輕響,不知他是在細細品咂糖的甜蜜,還是在欣賞顧西元近乎斥粿的上身。


    病房的門又響了兩聲,保鏢推開門,用極低的聲音說:「唐先生,鄭明遠來了。」


    唐琛抻了抻手中的糖紙,站起身,走到顧西元的麵前,將那張彩色糖紙丟到被子上,輕聲說了句:「我這就迴來。」


    「唐…唐琛,你忙你的,不用再來看我。」


    走向門口的唐琛轉過頭來,淡淡地迴道:「我還有話對你說。」


    門開了,與敞開的窗對吹進來一陣溫軟的風,唐琛將門帶上了。


    門外的走廊傳來紛至遝來的腳步聲,想是有不少人,很快就聽見一個人威嚴而強橫地說:「唐琛,總算找到你了,如果你是來看望少祖,他的房間在那邊,看來你是走錯了。」


    唐琛的聲音應該很低,顧西元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


    片刻後,那強橫的聲音再度響起:「我兒子慶生酒差點搭進一條小命,我的禦膳坊也被炸沒了一半,這筆帳一定要有人來賠,別當我鄭明遠是吃幹飯的,想當年清理碼頭幫的時候,我可是救過白老大一命的,連他見了我都要客客氣氣的,何況你一個小女婿,沒家賊也引不出外鬼來,有人殺你那是你的事,可我不能跟著吃瓜落,別讓我查出來是誰在背後搞鬼,否則的話,通通都得給禦膳坊陪葬。」


    護士換完藥不敢出去,打開門聽著走廊裏的動靜,顧西元也終於聽見唐琛的聲音。


    「有人在你的禦膳坊要殺我,就算你不查,我也要查,這筆帳算在誰頭上還不一定呢,都是衝著鴻聯社來的,鄭堂主是前輩,大可不必帶這麽多弟兄來聲討,這裏是醫院,也影響少祖休息,晚上我們總社見。」


    鄭明遠一聲冷笑:「唐琛,我不管你和白老大之間的那些事,總之我兒子現在醫院躺著,禦膳坊也被毀了,你前腳剛出事,後腳青龍堂就來了一百多口圍了禦膳坊,連一個活口都沒逮著,你當我鄭明遠是三歲小孩子嗎?總之這件事,要麽白老大出來給我一個說法,要麽你唐琛把青龍堂交出來,迴去做你的乖女婿,我來替你管教那幫沒用的東西,否則我們玄武堂上上下下決不罷休,我們走。」


    淩亂的腳步聲走遠了,走廊裏又恢復了平靜。


    顧西元撿起被子上的那張糖紙,正自出神,唐琛又迴來了。


    四目相對,唐琛神色如常,漫步窗前,望著目光追隨的顧西元,唐琛握著手套輕輕打在另一隻的掌心上,思忖片刻,緩緩開口:「西元,你不如跟著我幹吧?」


    顧西元一時沒說話,一是被這聲「西元」叫的一愣,二是唐琛的這個提議……太出乎意料。


    唐琛轉過臉來,望向顧西元,不明所以地一笑:「你身手好,人也很機靈,會開車嗎?」


    顧西元幾乎是下意識點了點頭,立即又搖頭:「承蒙抬愛,可惜我隻是個窮畫畫的,不習慣你們堂口的生活,這次喝個壽酒就差點沒命,要真跟著你幹,恐怕我爸媽用不了多久就得給我燒黃昏紙了。」


    唐琛吸了口氣,朗聲道:「我查過你,你父親是西人大學的一名講師,研究古生物學,你母親也算是大家閨秀,嫁給你父親後,定居西藩,生了你和你妹妹,你從小受西人教育,打西洋拳,練西洋劍,洋文很好,曾經跟著一名中國武師學過一些拳腳,三年前留學歐洲學習繪畫,家境雖算不上富足,但也不至於是你說的窮困潦倒,現在住的公寓,租金遠比唐人街的公寓貴三倍。」


    顧西元麵無表情地問:「哦,唐先生辛苦,查的還挺多,你還查到什麽了?」


    唐琛踱迴床邊,神情寥寥,直言不諱:「我的司機阿寶被酒樓那幫人幹掉了,這個位置看似無足輕重,但對我唐琛來說,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的,所以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到青龍堂來幫我,至少……我們兩個也算是出生入死一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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