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有為安靜了一瞬,從最初的震驚中迴過神來,細細品味剛才景昭辰提點他的話。


    換作從前,以景昭辰的性子是絕對不會說出那番話,既為他的人,就得自己去揣摩。


    如果事事都得交待的一清二楚,還要替你想好冠冕堂皇的理同,那他們對景昭辰還有什麽用處。


    柳歲可不管他們的心思,吩咐他手下的護衛把那些綁在柴房的員外府下人全部帶了出來。


    一共十二人,瑟瑟發抖的跪在院中央。


    柳歲也不急著開口,就拿一雙漂亮的杏眼盯著他們,直看得人渾身不自在。


    她那眼神就好似能洞察人心,任何人在她麵前都是一覽無餘。


    十二人隻覺自己像是被扒光了所有衣服,光溜溜地呈現在大家的麵前。


    “密室是何人想出的法子?”


    有一人著急,不假思索地大喊出聲。


    “當然是孫員外!”


    柳歲勾唇,“很好。”


    下一秒,那人死不瞑目。


    “想好了再迴答,他,就是說謊的下場。”


    她問得巧妙,那下人就更蠢,死得倒也不冤。


    剩下的十一人內心的恐懼到達了極點,雖說他們是孫員外培養的打手,但平常就是做點損人不利己的破事,這種大場麵還真是頭一迴經曆。


    “看來你們都知道那間密室的存在,一個一個說,若是迴答得讓我滿意,就留你們一命,考慮好了再開口哦!”


    柳歲垂眸扒拉著手指,模樣閑適又慵懶。


    可再抬眸時,眼中迸出的淩厲令人心生畏懼。


    “不說?那也無妨,我其實也不是很想知道。”


    她用指尖挑起掉在地上的槐花,然後,捏碎,香氣四下飄散。


    經過一夜的折騰,她軟糯的嗓音帶著喑啞,卻滿含不容置疑的強勢。


    他們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感覺柳歲掐他們也能像捏碎那朵花一樣簡單。


    氣氛一度僵持住。


    景昭辰終於感覺舒服些,走到柳歲身邊,將落在她肩頭的花瓣撚在指尖。


    “這樣的人無需你動手,歲歲的意思是要全殺掉?”


    柳歲笑而不語,半歪著腦袋打量他。


    “這會可是感覺好些了?肚子餓不餓?”


    景昭辰剛才恨不能把去年的年夜飯都吐出來,此時經她一提醒,頓覺饑腸轆轆。


    “是有些餓,但又感覺沒甚胃口。”


    江樹和幾名暗衛恰巧從西院迴來,手中拎著幾隻大大的銅壺。


    有暗衛從籃子裏取出幹淨的白瓷碗。


    景昭辰端著還冒著熱氣的白水有些不解。


    “我們剛才已經喝了不少的水,這.....”


    柳歲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乖乖喝了。”


    他們吐得昏天暗地,毒算是解了,但會流失大量電解質,最簡單的就是在水中加入鹽和糖。


    就不會因為過度饑餓而吃下太多的食物,給胃造成負擔。


    見景昭辰完全不反駁,乖乖地把碗中的水喝了個幹淨,眾人隻得硬著頭皮,把一海碗的水飲盡。


    他們連連打著水嗝,感覺要是一彎腰水就能從嗓子眼流出來。


    員外府的下人被晾在一邊,膝蓋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是殺是剮給個痛快的!”


    有人不知死活地梗著脖子叫嚷。


    如果最後都逃不過一死,真不如像剛才那兄弟一樣,也比鈍刀子割肉強。


    柳歲沒忍住,衝著那人吹了聲口哨。


    “大兄弟可以啊,夠有勇氣的,佩服!”


    她煞有介事地抱拳,頗有股江湖人的風範。


    那人愣了愣,不明所以。


    天可憐見的,他還沒從一言難盡中迴過神,人就已經涼涼了。


    “聒噪,找什麽還有找死的!”


    她接過江樹遞來的熱帕子,仔仔細細把指縫中的血清理幹淨。


    她又挨個點了點人數。


    “嗯,十人一個一個殺實在太麻煩了,還費體力。”


    景昭辰忍住想打嗝的衝動,他現在都不敢大幅度的走動,感覺水在肚子裏直晃悠。


    “這位姑.....姑娘,小的說.....”


    他們終究被擊破了最後防線,反正員外已死,若真如柳歲所言,說不準他們還有條活路。


    柳歲笑了,“講。”


    十人爭先恐後,唯恐自己講少了,會白白丟了性命,畢竟誰不怕死啊。


    在他們七嘴八舌中,終於算是理順了此事的原委。


    起初建密室的確是孫員外的主意,但是憑他那核桃仁一樣的腦子想不出好的點子,他幾經輾轉才識得一位高人。


    那高人神秘又冷漠,來府裏的時候遮得連眼睛也看不到,曆時半年才建成了這間密室。


    在他們的述說中,柳歲和景昭辰幾乎同時察覺到了不同尋常。


    此人絕非大昭人,通常他是不開口的,都由身邊一位男子轉述他的意思,由此可見,此人不會講大昭話。


    “阿昭,懷義可有自己的方言?”


    景昭辰點頭,“不光有自己的方言,還有自己的文字,我曾得見過幾迴,亂七八糟的有些像鬼畫符。”


    “這就可以連上了,我敢肯定那高人是懷義人!”


    怕他不理解,柳歲指了指樹下木床上躺著的男子。


    “看塗山的反應,他也應該是懷義人,能讓孫員外如此大費周章藏起來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可惜,柳歲替他把過脈,毫無動靜。


    但是又不像是死了,離開冰棺這麽長的時間了,若真是屍體,怕是該有味道了。


    可他皮膚依舊有彈性,嘴唇微微張開,就像他隻是在熟睡。


    “柳姑娘,他這情況方某倒是略知一二,據說懷義有種密藥,可使病重之人陷入深睡,唿吸、脈搏全無,但又不是真的死亡,對了,說這叫活死人。”


    柳歲咂舌,這種隻存在於電視劇裏的玄幻劇情,竟真的存在。


    “如果真像你說的這種情況,那一定是他的病暫時無良藥可醫,想用此法子拖延時間,直到尋到能醫此病的郎中,可又為何往寒冰添了水銀?”


    百思不得其解,柳歲索性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歲歲,你能瞧出他是生了什麽病嗎?”


    柳歲搖頭,又點了點頭。


    “像是被什麽毒蟲咬了,但具體的一時半會難以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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