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顧容冷笑,他們都不值得同情,包括她那從未謀過麵的將軍父親!


    家國大義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目睹了母親的慘劇,她不想步她的後塵,此一生嫁豬嫁狗也不嫁打仗之人!


    母親每夜守著昏暗的燭火,拿著父親的衣裳一遍一遍地細細摩挲,補丁補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可母親心心念念的人最終也沒如期迴來。


    她死了,死不瞑目,眼睛盯著破落院子裏唯一一棵桃樹。


    顧副將走時曾在桃樹下握住她的手,眉眼皆是溫柔。


    等我迴來,咱們就去鄉下,種幾畝薄田,養一群小雞,領著咱們的孩子山野地頭瘋跑,可好?


    母親流下一行血淚。


    顧容沒從母親的神情中看出埋怨,隻有滿的要溢出來的思慕。


    後來在她走投無路之時,丞相出手救下她,好吃好喝供著她,待她及笄,迫不及待要了她!


    更重要的是,丞相為了攀上太子這條線,把她當成禮物一次又一次送到太子的床榻上.....就為了將來太子若登基,還能容得下丞相!


    她不想像母親那樣孤獨一生,卻過得還不如她!


    太子表麵溫和有禮,一副謙謙公子模樣,可到了夜裏,在床榻上,他就是個惡魔,有千百種法子折磨她,還有那些被各家送到他床上的女子。


    聽著她們驚聲尖叫,苦苦哀求,再到後來的低聲啜泣,太子就會開懷大笑,隨便逮一個壓在身下蹂躪,這樣的鬧劇一直持續到她有了新的任務。


    她要爬景昭辰的床,讓景昭辰愛上她!


    顧容晃了晃愈加暈的腦袋。


    丞相雖年近四十,可長相清俊,氣質儒雅,與她說話永遠都是一副笑模樣。


    顧容渴望這樣的愛,將對父親的儒慕統統加諸在了丞相身上。


    丞相到底愛不愛她呢?


    顧容有些不確定了。


    柳歲看一眼麵色陰沉的景昭辰,微微皺了皺眉。


    現在殺了顧容,並不是最好的選擇,隻要稍微有點腦子的,都知道她還有點用處。


    可看景昭辰這模樣,分明已經起了殺心。


    顧副將的這個女兒,也算是這件事中重要的一環。


    何況還不知她和景昭辰的周圍有多少眼線在盯著,想殺顧容輕而易舉,可善後就是件讓人頭痛的事。


    “阿昭,她現在不能死。”


    柳歲聲音很低,低得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


    景昭辰不語,手中的杯盞突然碎裂開,發出嘭的一聲脆響。


    聽了顧容這番話,他到底在惱怒什麽?


    皇家無情,不止說說而已,他從小到大應該早該心中有數,可私心裏還是對皇兄抱有一絲的期待,盼他能念著少時情誼,別對他痛下殺手!


    可如今他到底還是淪為一顆棋子了嗎?一顆隨時會被丟棄或毀掉的棋子!


    其實很多事情心知肚明,卻偏偏固執地不肯承認,仿佛這樣就能緊緊握住美好迴憶。


    少時皇兄待他極好,有什麽好吃的都會偷偷留給他,他被先生罰寫字,皇兄也會夜半偷偷替他描摹幾張,然後一起被先生罰著站在園中。


    可忘了從何時起,皇兄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看向他時的意味深長,和一點莫名的敵意。


    一個人越來越冷漠,隻能說明他心中有了不該有的念頭!


    所以當老鎮國公提議帶他上戰場曆練時,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走得義無反顧。


    離開皇宮的許多年裏,他隻覺得空氣都是甜的,將士灰頭土臉的模樣也生動親切。


    江玉接收到景昭辰的眼神,默默走到顧容身邊。


    “你....滾開!你想做什麽?”


    顧容嚇得聲音拔高,哆哆嗦嗦往後退,可後麵就是牆,無路可退!


    就如她現在所處的境況。


    前進一步是深淵,卻沒有生的退路!


    江玉舉劍,在顧容臉上狠狠一劃!


    血珠飛濺,伴著顧容痛唿!


    這一劍帶著內力,劍氣劃開的地方血肉翻飛,隱約可見白骨。


    就算華佗在世,也無法醫治。


    在這時代,女子的容貌幾乎就是最重要的東西,它代表著家族的顏麵,也代表著將來能嫁到什麽樣的府邸!


    如今,顧容的臉算是徹底毀了,這比要了她的命還要嚴重!


    “啊!景昭辰你不得好死!你身中劇毒,正好下去陪你那早死的母妃!哈哈哈......她中了毒都不敢告訴你,死的時候她肚子裏還懷著個不足三月的孩子!”


    顧容幾欲癲狂,聲音尖厲,不管不顧地將被有心埋藏的往事一一抖落出來。


    “嗖——”


    一枚暗器唿嘯而來。


    景昭辰躍起,把柳歲攬在懷中,迅速後退幾步,才堪堪躲開。


    顧容張著嘴,眼露驚恐,暗器正射中她的後腦。


    迷兒和綠兒趴在血泊中,嚇的連聲音也發不出。


    “爺,人跑了,沒追上。”


    江臨進來,淡淡掃一眼死透了的顧容。


    “嗯,那人的身手不在你們之下,既然敢來滅口,想必早就有了接應的人,若真追過去,隻怕中了他們圈套。”


    江臨頷首,和江樹一起把顧容的屍體抬出去。


    “買副棺槨好好葬了吧。”


    “是,柳姑娘放心。”


    景昭辰抱著柳歲遲遲不肯鬆開。


    沒人知道他此刻內心有多恐懼,剛才那一刻,他以為他要失去柳歲了,暗器的意圖分明是想一石二鳥!


    背上的衣衫被汗浸透,心髒跳的有如擂鼓。


    “阿昭,我沒事,你別擔心。”


    柳歲抬手替他將額上細汗擦去,聲音和緩,就似春日裏的風。


    “嗯,本王也無事。”


    他的喉頭發緊,嗓音也有些暗啞。


    柳歲看向窗邊若無其事的柳老夫人,一臉震驚和不可置信。


    柳老夫人笑,“怎麽?歲丫頭是覺得我這個老婆子就隻會日日坐在家中繡花品茗?”


    她驕傲地抬了抬下巴,麵上竟帶了幾分少女時的俏皮靈動。


    “從前你們祖父也未必是我對手!”


    老鎮國公掩唇,一張老臉微微發燙。


    剛才暗器力道極大,窗欞都被射出個洞,明明是衝著她來的,柳老夫人隻輕描淡寫地揮了揮袖子,暗器就變了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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