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偌大的客廳裏寂靜無聲,仲文淵最快反應過來,清了清嗓子,試圖緩解這份久違的尷尬。


    “鳶鳶,快坐。什麽時候迴國的,在美國這些年還好嗎?”


    “鳶鳶……”


    “願願……”


    多麽相像的兩個稱唿,衛惟願有一瞬間的恍惚。


    傅裳鳶掃過客廳裏的每一張臉,最終定格在傅文嵐的臉上,在仲文淵夫婦的對麵坐下。


    “仲叔叔,我迴來不久,先迴老宅看爺爺了。”低軟的聲音在客廳裏響起。


    “是該先去看看你爺爺,他老人家身體還好吧?”


    “挺好的,你們呢,這些年好嗎?”傅裳鳶滿臉關切。


    衛惟願注意到,當傅裳鳶提到“你們”時,姑姑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仲文淵也察覺到了,他輕輕地摩挲著傅文嵐的手安慰。


    “都挺好的,迴來了就好。”仲文淵一邊迴應著傅裳鳶,一邊觀察著自家兒子。


    仲司燁依舊保持著慵懶的姿態,似乎對突然出現的傅裳鳶毫無興趣,逗弄著不知何時到了他懷裏的共財,仿佛她隻是一個過客。


    仲文淵心裏的那口氣順了,笑容也深了幾分。


    隨即,向傅裳鳶介紹衛家姐弟,“鳶鳶,這幾個是你的表妹、表弟,你們認識認識。”


    “表妹?表弟?”傅裳鳶眼裏閃過適時的驚訝,薄唇微啟,“我們見過,就是不知竟然是表妹,表弟。”


    仲文淵和傅文嵐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衛惟願忙笑著解釋,“姑姑、姑父,我們在小五的聖誕活動上見過,隻是沒想到我們之間竟有這樣深的緣分。”


    衛惟安也算看明白了,她之前以為傅裳鳶是奶奶的孫女,剛好她又和姐姐都隨了奶奶的長相。


    現在看來,她意識到傅裳鳶應該是姑姑的女兒,但她為什麽也姓傅呢?


    “是的啊,我就覺得我們的緣分不淺。”傅裳鳶的聲音依舊柔和,“今天是家宴啊,我……”


    她的話沒有說完,仿佛有未盡之言。


    傅文嵐聞言,心中一緊,悄悄扯了扯仲文淵的袖子。


    仲文淵抬眸,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鳶鳶迴來了,家宴自然更加圓滿。”


    仲司燁突然來了脾氣,朝一旁忙碌的阿姨喊道:“文姨,午餐準備好了嗎?”


    文姨看看時間,低聲道:“可以上菜了。”


    隨即,仲司燁抱著共財起身離開。


    看他這樣子,其他人也紛紛起身,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餐桌上的氣氛異常沉默,隻有共財偶爾的叫聲和餐具輕微的碰撞聲。


    讓衛惟願徹底感受了一番什麽是“食不言”。


    飯後,衛家三姐弟沒著急離開,衛惟願與傅文嵐輕語了幾句,兩人一同前往後院的花房。


    仲司燁則習慣地跟著仲文淵上了樓上的書房。


    留下衛惟安、衛惟康、傅裳鳶、共財三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書房內,仲文淵背對著仲司燁站在窗前,目光凝重地注視著窗外,語氣平靜:“她迴來,你早知道了?”


    “知道。”


    仲司燁在紅木椅子上坐下,蹺起了二郎腿。


    “那你……”


    仲文淵轉身看向仲司燁,見他翹起的腿,原本略微有些蹙起的眉頭更緊了幾分。


    “我怎麽,老頭,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你不用擔心。”


    仲司燁身體往後靠了靠,麵上依舊一派雲淡風輕。


    “那就好,你有分寸就行。”


    仲文淵又往窗外望了一眼,見傅文嵐和衛惟願進了花房,這才走過來在仲司燁的對麵坐下。


    仲司燁坐正身體,緩緩開口:“老頭,年後,我打算重新調整人事架構,已經在做準備了。”


    “嗯,你去做就行,我放心。”仲文淵並不奇怪,仿佛早已知道他的行動,繼續擺弄著手裏的茶具。


    “你還真放心。”仲司燁熟練地打著哈哈,隨即,話鋒一轉,詢問道:“老頭,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說。”


    仲司燁撇撇嘴,老頭還是一貫的少言。


    “你和傅姨了解我的情況,怎麽會放心把衛惟願放在我身邊?不怕我……”


    仲文淵終於放下手裏的茶具,認真審視自己的兒子,“怕什麽,我不是說了相信你有分寸,再說你已經經曆過一次了,知道分開是什麽滋味。”


    他停頓了一下,將倒好的茶遞給仲司燁,繼續道:“你傅姨就剩這麽個親人了,我相信你應該不會動什麽心思。”


    仲司燁凝視著茶杯中濃鬱的茶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感情這東西,誰又能說得準呢?再說,我可隨了您。”


    仲文淵猛地抬頭,臉上含著詫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像是要看到仲司燁的心裏。


    仲司燁忽而笑道:“我有分寸,不會讓你和傅姨為難。”


    後院的花房裏,衛惟願跟在傅文嵐的身後,接過她剪下來的花束。


    “姑姑,我和傅總已經做好計劃,我們的第一目標是北市的醫藥公司。”


    “嗯,不錯,北市最合適不過,阿逸還是最懂我。”


    傅文嵐轉頭看了一眼,見衛惟願手裏捧著的花束已經不少,便放下了剪刀。


    “願願,你們有做備選吧?”


    “有的。”


    接著,她詳細地向傅文嵐匯報了他們加班篩選出來的公司和上位計劃。


    傅文嵐滿意地點點頭,“那就按計劃行事。”


    她接過衛惟願手中的花束,開始修剪,突然問道:“關於傅裳鳶,你就沒有什麽要問我的?”


    衛惟願沒想到姑姑會主動提起,眼眸沉了沉,“說不好奇是假的,我也知道她和仲司燁過去的關係,想問姑姑當時讓我進仲銘,是否有其他的想法?”


    傅文嵐似乎很驚訝她知道這些,歎了一口氣,緩緩開口:“其實這一切,也是造化弄人。”


    於是,衛惟願聽到了一個很狗血的故事。


    仲家和傅家本來就有交情,隻是因為傅裳鳶身份特殊,傅家刻意隱藏,使得仲司燁和傅裳鳶從未有過交集。


    然而,命運似乎總愛開玩笑,在異國他鄉求學的兩人意外地相遇了,還談起了戀愛。


    或許是仲司燁這一生太過順遂,老天給了他一個考驗。


    在他們戀愛的第二年,仲文淵突然告訴他,自己找到了生命中的第二春,並希望兒子能夠迴來見證這段新的感情。


    仲司燁心中滿是喜悅,他為父親感到高興,同時也計劃著給父親一個驚喜。


    但當他滿懷期待地帶著傅裳鳶迴到家中,驚喜成了驚嚇,有情人終成兄妹。


    好在,仲文淵和傅文嵐尚未領證,一切都還可以取舍,可誰取誰舍就成了難題。


    那一段時間,仲司燁和傅裳鳶爆發了前所未有的吵架。


    經過一個月的拉鋸,仲文淵和傅文嵐最終還是走到一起。


    代價就是傅裳鳶斷絕與傅文嵐的關係,帶著仲文淵給予的幾個億的分手費,黯然迴到了美國。


    仲司燁在經曆了一段時間的冷靜之後,也迴到了美國,但兩人從此再也沒有相見。


    隨著時間的流逝,仲司燁終於能夠以一顆平常心來麵對傅裳鳶,將那段過往深埋心底。


    聽完故事,衛惟願一陣唏噓。


    他們本該是很般配的一對,要不是自己被替身,衛惟願想自己或許會為他們的愛情感到惋惜。


    可惜,她心眼小,隻能報以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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