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仲司燁,向來在情場上遊刃有餘,卻頭一次感受到了失控的滋味。


    他跟傅裳鳶的初戀,是傅裳鳶主動發起的攻勢。


    他含著金湯匙出生,生來就是天之驕子,家庭巨富,父母恩愛和睦。


    他是獨子,又得女媧偏愛,生得一張人見人愛的麵孔,得了整個家族的寵愛。


    這幾十年來,唯一的痛,就是高考後母親突然病重,永遠地離開了他。


    家裏人擔心他觸景傷情,同意了他遠赴美國留學。


    正是在異國他鄉,他遇到了傅裳鳶,被她自信打動,兩人在她的熱烈追求下,開啟了彼此的初戀。


    在這段戀愛中,仲司燁除了一力承擔了兩人的飲食,其他方麵都隨心所欲,傅裳鳶則更包容,總是順從他的意願。


    那時,他們也曾真心相待。


    至於與卓軼的那一段,不提也罷。


    仲司燁承認,初見時,衛惟願的臉確實多多少少吸引了他,可也就僅此而已。


    後來,她成了他的下屬,他有懷疑過傅姨為了股份想用非常手段,畢竟傅姨是他和傅裳鳶分手的導火索。


    可隨著與衛惟願的深入接觸,他發現她似乎對此一無所知,一心撲在工作上。


    他也被她的認真吸引,她也並不總遷就他這個上司。直到那次醉酒,他突然想要放縱一次,渴望著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再後來,他成功了,可也意識到衛惟願並沒有真正地接納他。


    盡管他們成了戀人,做有了身體上的親密,但她總是保持著一種淡淡的態度。


    這份感情似乎對她來說,可有可無。


    而他卻越來越沉迷,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原則,到頭來還被甩了。


    他的手指在新加的好友界麵上停留了很久,思緒從往昔的迴憶中慢慢抽離,目光重新聚焦在屏幕上的聯係人。


    仲司燁深吸了一口氣,指尖輕觸屏幕,打開聊天窗口。


    他猶豫著該如何開始,最終還是選擇了直接開口問。


    “我,仲司燁,白天遛狗時我們互加了好友。”他寫道,然後停頓了一下,又繼續編輯,“女朋友不太在乎男朋友,有什麽辦法?”


    對方迅速迴複:“先撒嬌試試,如果不行,就裝可憐賣慘。”


    仲司燁:……


    看著這些文字,仲司燁一陣惡寒,撒嬌這一招,他這輩子恐怕都學不會,對他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裝可憐賣慘,他想,自己早上已經小小賣過一次了吧,好像有點作用,衛惟願沒趕他出去,不過也就這麽一點點效果。


    緊接著,新的信息又跳了出來:記住,一定要往慘了說,裝得可憐些,尤其是當你做了好事卻受了委屈時,一定要主動說出來,讓她心生憐愛。


    愛不重要,讓她憐愛才是關鍵。


    最後再來個色誘,哥們,我就不信你女朋友能抵擋得住。


    仲司燁半信半疑地記下這些話,退出了對話框。


    他閉上眼睛沉思,再次睜開時,眼中閃過一絲決斷,打開了手機上的監控係統。


    看到監控中兩人關閉了電腦,他算好時間,起身將桌上的菜肴一一放入微波爐加熱,然後帶著共財下樓。


    他徑直走出小區,站在衛惟願經常出入的大門口,一人一狗,靜靜等待著女主人的歸來。


    另一邊,收起電腦,走出辦公室,傅雲逸隨即提出:“我送你,晚上不好……”


    “不麻煩了……”衛惟願的拒絕脫口而出,空氣中一瞬間的尷尬。她連忙補充道:“我坐地鐵更快,您也早點迴去休息,這兩天太麻煩您了。”


    傅雲逸輕輕一笑,似乎並不在意,“你路上小心,到家後好好休息。”


    衛惟願點點頭,跟他告別離開。


    她心中有些迷茫,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迅速地拒絕了傅雲逸的好意。


    直到看到門口等候的仲司燁和共財,她才恍然大悟。


    她是在擔心傅雲逸遇見仲司燁,擔心被人發現她與仲司燁之間曾經的秘密關係。


    她就是莫名地篤定仲司燁沒有離開。


    仲司燁也看到了她,臉上掛著笑容,牽著共財朝她跑來。


    衛惟願定定地站在原地,一時忘了移動。


    “我來拿,你牽著共財。”仲司燁趁她愣神之際,順手拿過了她沉重的背包。


    她沒有拒絕,跟隨著他走進了屋子,被屋內的溫暖所包圍,這才深深地望著他。


    “你怎麽還在這裏?”


    他沒有直接迴答,將熱好的飯菜重新擺放在餐桌上:“還沒吃吧,我等了你好久。”


    衛惟願的目光落在了那些她喜愛的菜肴上,出神地看著。


    仲司燁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解釋道:“飯菜我剛熱的,下樓前才熱的,現在還是熱的。”


    衛惟願眸子閃了閃,緩緩在餐桌前坐下來,看著他盛飯的動作,小聲道:“我不餓,飯要一點點就好。”


    仲司燁當然知道她已經吃過了,將盛滿的飯放到自己跟前,又盛了一小碗遞給她。


    衛惟願鬆了口氣,接過飯碗,默默地吃了幾口菜。


    她這才放下筷子,認真問他:“為什麽沒有迴去?”


    “我舍不得。”仲司燁也放下筷子,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衛~惟~願,我舍不得你。”


    衛惟願避開他熾熱的目光,低頭擺弄著手指,問出了一個曾經問過的問題:“仲司燁,你真的分得清自己是舍不得,還是不甘心嗎?”


    “不甘心?”他苦笑一聲,語氣中帶著自嘲,“如果隻是不甘心,我怎會不顧一切地壓縮自己的行程,隻為給你過生日?


    如果隻是不甘心,我怎會不厭其煩地耐心教導你,隻願你在工作中遊刃有餘?


    如果隻是不甘心,我怎會一頁頁翻看你的朋友圈,打卡美食街,隻為了感受你曾經的點點滴滴?


    如果隻是不甘心……”


    他細數著那些默默付出的過往,雖然知道自己此刻可能顯得有些可笑,但情敵都打到門前了,還在乎什麽手段。


    他的每一句質問,都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衛惟願心中那些被塵封的美好記憶。


    似乎還不夠,他打開了手機中的備忘錄,遞給了她,“看看這些,它們見證了我們的感情。”


    備忘錄裏,記錄著他們共同的時光,她的每一個習慣、喜好。


    甚至她每天清晨醒來第一件必須做的事,都被他詳盡地記錄了下來。


    一條條,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記錄的,圖文並茂,有她工作、吃飯、睡覺,和共財一起嬉戲的照片。


    每一條記錄,每一張照片,都是他們故事的一部分。


    衛惟願翻看著這些記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這些記憶,他未曾遺忘,她亦然。


    仲司燁見她有所觸動,趁機俯身在她耳邊低語:“我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


    衛惟願還殘存著一絲理智,轉頭看向他,他的精致的麵龐近在咫尺,兩人的唿吸交織在一起。


    “可不可以?”


    他的聲音更加柔和,帶著誘惑。


    在情感的驅使下,他輕吻了她的唇角,“告訴我,可以嗎?”


    衛惟願一怔,那一吻如同電流穿過她的身體,“我……我會考慮的。”


    仲司燁見好就收,眸子瞬時掛上笑意,又輕吻了她的臉頰,然後迅速坐迴了自己的位置,“吃飯吧,菜要涼了。”


    衛惟願機械地吃著,心中卻在消化剛才的種種,她意識到自己可能又被他巧妙地引導了。


    一時間產生的憐愛,讓她失了自己的判斷。


    近在咫尺的美色,讓她不自覺地答應了他的請求。


    還好她隻是說考慮考慮。


    看著他滿足的笑容,衛惟願懊惱不已。


    迴想起來,他的許多行為都與平時不同,他從不是那種會將愛意高調宣示的人。


    今天,他卻將備忘錄展示給她,將他的種種愛意行為傾訴給她聽。


    除了白襯衫,他幾乎不穿淺色的衣服。


    今天竟然破例穿了一件她喜歡的白色薄毛衣,領口還開得那麽大。


    這與他一貫的風格大相徑庭。


    為了套路她,他是做了不少準備。


    衛惟願沒有拆穿,而是陷入了沉思,開始認真地思考,是否真的應該再次給予他機會。


    或許,在她的內心深處,也藏著那麽一絲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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