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瑞受傷並不算重，此刻緩過神來，對著扶著自己的墨言道：“我沒事，你去幫月老師。”
說完直接走向一旁，彎腰撿起自己的長劍。
而安靜和月芳菲那邊，情況不太樂觀，月芳菲受傷很重，而且一個勁的晃著頭，像是在強力壓製著什麽。
安靜雖然是五品，但終究是醫師，而且還要顧及月芳菲，雖然一個勁的躲避，但險象環生，好在這些人並沒有對兩人下死手，否則別說月芳菲，安靜怕是都早已重傷。
墨言也顧不了那許多，提著屠戮直接衝到兩人身邊，同時手中的屠戮砸在一名漢子的腦袋上，一聲悶響，當場斃命。
這還是這場戰鬥發生以來，第一次死人。
看著死掉的同伴，對方明顯有些錯愕，但這也徹底激起了這些人的殺心，接下來的出手就變得尤其狠辣，僅是瞬間，墨言就已經受了傷。
被舍棄的曾長生重新加入戰局，在對付那名肥胖漢子的同時，還盡可能的幫助墨言等人拖住其他人。
那邊，秦芩跟那名煉器師也打得水深火熱，雖然小丫頭占據上風，但她似乎並不想這麽快結束戰鬥，根本沒注意這邊的情形。
在眾人的圍殺下，蘇明瑞，安靜，月芳菲四人很快聚到一起，而他們的對麵，除了被墨言斬殺的那個，還有九個，其中兩個已經達到階級以上。
蘇明瑞手握長劍，看了月芳菲一眼，沉重的：“月長老，你還好吧？”
月芳菲神誌已經有些模糊，搖了搖頭。
蘇明瑞吐出一口氣，臉色更加沉重。
如果月芳菲不是為了救他，也不會受傷，如果月芳菲不受傷，那麽這場戰鬥就不會如此被動。現在別說對麵人數多於他們，光是那兩名階級強者，就已經足夠應付了。
他蘇明瑞就算使出渾身解數，也頂多能拖住其中一個，剩下一個就算是安靜和墨言聯手，應對起來也夠嗆，更何況還要照顧月芳菲，更何況對麵還有不少高手。
月芳菲突然柔聲道：“你們走吧，不用管我。”
她聲音很低，很柔。
安靜轉身看著她，眼珠子微微轉動，接著眉頭緊緊皺起，“月老師，你……你中毒了？”
月芳菲沒有迴答。
安靜的心裏很亂，掃視了一眼周圍，然後一咬牙，將月芳菲推給墨言，一邊道：“我跟蘇師兄拖住兩名階級強者，墨師弟帶著月老師撤離。”
墨言扶住被突然推來的月芳菲，皺起眉頭。
蘇明瑞點頭道：“也隻能如此了，安師妹不擅長戰鬥，同我配合，能發揮最大的作用，暫時拖住兩人應該沒問題。”
安靜很認真的看著墨言，“請你答應我，不論如何，都要將月老師安全帶走。”
墨言點了點頭，“師姐放心，我就算死，也一定死在月老師前麵。”
說完，直接將月芳菲背在背上，原本用來被屠戮的黑布此刻用來固定月芳菲，然後提著屠戮，看著蘇明瑞和安靜道：“你們小心！”
蘇明瑞點了點頭。
墨言轉身，安靜突然喊道：“墨言……”
墨言一愣，轉過身來，因為安靜還是第一次這麽喊他。
安靜很認真的道：“如果月老師有個三長兩短，我就算死了，也不會原諒你。”
墨言點了點頭，“師姐保重！”
說完放足狂奔。
以此同時，蘇明瑞已經出手，用最快的速度衝向其中一名階級強者，而另一名階級強者則是同其他人一樣向著墨言追去。
蘇明瑞突然喊道：“安師妹。”
安靜迴神，周身瞬間籠罩著清凜光輝，衝向另一名階級強者。
兩人相互配合，大多是蘇明瑞在前，安靜在後，有安靜釋放的星源，兩名階級強者很難將蘇明瑞擊退，但又無法越過蘇明瑞去追殺墨言和月芳菲，因為一旦擺脫蘇明瑞，安靜就會出來阻攔，而蘇明瑞也會很快出現在安靜身側，繼續粘著對方。
如此一來，兩名階級強者，愣是被兩個還未進階的學生拖著。
安靜和蘇明瑞雖然暫時拖住了兩名階級強者，但剩下那些高手他們卻無能為力，隻能看著他們追殺墨言和月芳菲。
墨言的修行不同其他人，雖然能一劍斬殺九品之下的任何強者，但其本身境界並不穩固，加上筋脈無法聚集元氣的原因，兩劍之後，體內元氣就會消耗殆盡。
如今還背著月芳菲，麵對那些強者的追殺，根本毫無還手之力，隻能一個勁的跑，甚至於連方向都沒時間分辨。
月芳菲雖然有些神誌不清，但她能感覺到墨言的焦急，以及焦急裏夾雜的擔憂，她將臉貼在墨言的肩上，那汗水所散發出來的氣味，竟是讓她覺得有些沉醉。
然後她還能感受到那少年在逃亡的過程中，拚了命的想要保護她，好幾次為了不讓自己受到攻擊，他就選擇自己去承受那些攻擊。
她的神誌已經越來越模糊，她不由得抱怨這家夥實在太過消瘦，以至於骨頭擱得她有些難受。
她想睡，卻睡不著。
等她感覺不在顛簸，耳中也不在雜亂，隻能清楚的聽到他粗重的唿吸，她不由得睜開雙眼。
夜色悠長，月光格外明亮。
她還靠在墨言的背上，而在墨言的前方，躺著幾具屍體。
興許是這少年實在太累，已經背不動她，所以將她放在地上，她才發現他們的身後，是萬丈懸崖。
她不由得抬頭看向那個少年，發現她渾身都是鮮血，很多地方甚至布滿了觸目驚心的傷口。
她覺得有些心疼，想要伸手去觸摸那些傷口，讓它們愈合，不再流血，可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一絲力氣。
墨言緩緩坐下，調整唿吸，然後笑著道：“月老師，我們安全了。”
沒有迴答，又或許是她的迴答太低。
墨言閉著雙眼，他實在覺得有些困，有些累，然後就這麽緩緩睡去。
月芳菲也覺得很累，可她卻睡不著，內心總有什麽，躁動不安。
她看著墨言，雙眼迷離，然後她站起身來，似乎身怕驚醒熟睡的少年，所以她顯得格外小心。
她來到墨言身邊坐下，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的撫摸著那些傷口，用盡體內最後的元氣，讓那些傷口慢慢愈合……
當最後一絲元氣徹底消耗，身體中的藥物再也壓製不住，徹底爆發。
她看著墨言的臉龐，月光下，他睡得很安靜，睫毛因為山風的緣故，輕輕顫動著。
她發現他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雖然消瘦，卻菱角分明，雖然蒼白卻俊秀幹淨，還帶著一種說不清楚的邪魅，誘惑著她內心裏的什麽東西。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臉頰，嘴唇。
她的唿吸越來越重，越來越急。
朦膿中，墨言睜開雙眼，就看到了月芳菲，她的臉幾乎貼著自己的臉，她眸子中布滿水霧，臉色緋紅。
墨言剛想說話，月芳菲整張臉突然壓下，她的嘴唇就這麽壓在墨言的的嘴唇上……
……
……
孔雀遺跡中，那名煉器師已經被秦芩打得鼻青臉腫，此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口鼻中的唿吸更是有進無出。
而那名肥胖的中年見情況不對，直接撇下曾長生，溜之大吉。
曾長生和秦芩空出手之後，直接加入到蘇明瑞和安靜這邊的戰局，很快將兩名階級強者斬殺。
一場戰鬥，就此落幕。
安靜因為不停的給蘇明瑞釋放星源，受傷極重，而蘇明瑞之前就受了傷，此刻更是傷上加傷。
曾長生突然道：“秦師妹帶你們迴客棧，我去找月長老和墨師弟。”
安靜堅持著站起身來，“一起去吧。”
曾長生皺了皺眉，最後點頭道：“好吧。”
然後曾長生扶著蘇明瑞，秦芩扶著安靜，順著墨言留下的痕跡開始尋找。
走著走著，便出了孔雀遺跡，然後發現了第一具屍體，是被一劍洞穿整個心髒，傷口很大，明顯是鈍器所為。
秦芩道：“是墨師弟的武器，我能感覺到上麵殘留的氣息。”
眾人點了點頭，繼續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就進入了一座山林，然後又發現了兩具屍體，兩具屍體都沒有傷口，但卻七竅流血。
曾長生思索道：“應該是符法的力量造成的，能造成這種效果，應該隻有墨師弟的猛字符。”
蘇明瑞擔憂道：“墨師弟用了一劍一符，顯然已經到了末路，可對方卻還有四個人。”
安靜低聲道：“我相信他，一定還活著。”
秦芩跟著點頭道：“我也相信。”
四人繼續前行，然後在半山腰上，發現了最後四個人的屍體，而周圍的環境也被破壞得很嚴重，地上，折斷的樹枝上，樹葉上，隨處可見的鮮血。
四具屍體，有的是被鈍器活生生打死，有的是被符道的力量衝擊而死，有的則是被他們自己所帶的武器殺死。
看著這裏的環境，看著那四具屍體，就能想象得出發生在此地的戰況是如何慘烈。
曾長生扶著蘇明瑞坐下，然後四周探查了一番，走迴來道：“有兩具屍體是從上麵滾下來的，月長老和墨師弟應該就在上麵。”
安靜起身道：“這樣，我們分開找，我去山頂。”
說完也不等眾人說話，她就當先向著山上走去。
所有人都皺起眉頭，但很快也都各自散去。
安靜走得很慢，同時她的心跳得很快，她心裏很亂，她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看到墨言和月芳菲，還是不希望看到。
作為醫師，她當然能夠看出來，月芳菲中的是什麽毒。
所以在孔雀遺跡的時候，她才會將月芳菲退給墨言，因為她更清楚那種毒要怎麽解。
同樣的，她也是女子，所以能夠看得出來，月芳菲很喜歡墨言，就像月芳菲也能看得出來自己喜歡墨言一樣，隻是安靜不知道，月芳菲的那種喜歡，是不是跟自己的那種喜歡是一樣的。
她覺得不管是哪種喜歡，在那種情況下，如果真要有人為月芳菲解毒，墨言肯定是最合適的，最起碼對月老師來說，是最好的。
所以她替自家老師做了這個選擇。
她走到一半之後，卻發現再也邁不動步子，便原地坐了下來。
她突然有些傷心。
許久後，她站起身來，用衣袖輕輕擦了擦眼角，然後抬眼看了一眼山頂，便轉身向著來時的路走去。
四個人就這麽在山裏轉到深夜，也沒有找到墨言和月芳菲，便先行迴了客棧。
……
……
山崖上，月芳菲和墨言背對而坐，彼此沉默。
過了很久，兩人又同時開口，同時說出一個字之後，又同時閉口，再次陷入沉默。
又這般過了許久，月芳菲先開口道：“這件事是我的錯。”
墨言轉身，卻發現月芳菲隻是看著遠方，墨言從她的臉上，眼睛裏，根本看不出任何東西。
許久後，月芳菲轉過頭，看著墨言，“我希望你能忘記今天的事情，就當什麽也沒發生。”
墨言沉默，半天後才問道：“為什麽？”
月芳菲悠悠道：“這是為你好，也是為……”
她沒有說下去，而是用雙手抱著頭，十個手指插進一頭秀發中，長長的唿出了一口氣，才接著道：“你或許看不出來，但我知道，安靜那丫頭喜歡你。”
墨言點了點頭，低聲道：“我知道。”
月芳菲眉頭微微皺起。
墨言也學著月芳菲看著遠方，低聲道：“正因為我知道，所以更不能接受，因為我……”
墨言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月芳菲卻知道他要說什麽。
月芳菲突然覺得有些煩，有些生氣，她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冰冷，“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個樣子，可憐兮兮的，如果不是因為看你可憐，我也不至於會……會……”
墨言收迴眼神，“可憐我？關心我？”
月芳菲收迴看著他的眼神，低聲道：“喜歡你。”
墨言一愣。
月芳菲繼續道：“連我自己都不清楚，這是為什麽。”
墨言閉著雙眼，“我害怕。”
月芳菲點頭道：“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努力的讓你不害怕，希望著有那麽一天，你能夠不用刻意逃避別人的關心，不用刻意的疏遠那些關心你的人。”
墨言睜開雙眼，再次看著月芳菲。
她就像月光，那麽溫柔，那麽寧靜祥和。
月芳菲突然道：“我喜歡你，但你卻不能喜歡我。”
墨言問道：“因為安師姐的緣故？”
月芳菲沒有直接迴答，而是低聲道：“她是個很可憐的孩子，我不想她傷心。”
墨言搖頭道：“我覺得不應該是這樣。”
月芳菲一愣。
墨言搖頭道：“我不知道怎麽說，但我覺得不應該這樣，這對她，對我，對你，都不公平。”
月芳菲沒有說話。
墨言繼續道：“月老師讓我忘掉今天的一切，但月老師自己也很清楚，這根本不可能，我不可能，你不可能，安師姐也不可能。”
月芳菲還是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墨言。
墨言接著道：“我不知道自己哪天就突然死了，如果我接受了安師姐的情誼，且不說她會不會介意，但我肯定會，我已經拖累了月老師，所以不想再拖累其他人了。”
他突然盯著月芳菲的臉，“已經發生的事情，我不會逃避，或許我注定要死，我不知道我死了之後會怎樣，會有誰為我傷心難過，但我覺得，在我沒死的時候，不應該辜負那些對我好的人，更不能用他們對我的好，去傷害他們。”
他突然拉著月芳菲的手，“我不知道怎麽迴報月老師的恩情，但隻要我還沒死，我就會用我的生命，去守護你的周全。”
月芳菲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少年。
她突然溫柔一笑，點頭道：“我相信！”
她確實相信，因為就是這個少年，方才用生命保護了她。
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會壓製不住內心的躁動，做出那樣的事情。
她喜歡他，或許是出於他的孤獨，悲慘，可憐……或許是一種女人的天性，想要關愛，嗬護……但不論是什麽，確實就是喜歡了。
因為喜歡，所以她才會為了他，日以繼夜的煉製那些藥，因為喜歡，她才不想看著他就這樣等死，因為喜歡，當她知道他被送去雪崖嶺的時候，才會去找徐遠之要個說法，也因為喜歡，她才會去拿那具劍骨，才會在被人羞辱的時候能夠忍受，才會大意的喝下那杯茶……
因為喜歡，所以她在乎，在乎他，勝過於自己。
於是她想讓他活著，哪怕隻是多活幾年，幾天，幾個時辰。
但如果隻是喜歡，她也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哪怕是中了毒。
因為除了喜歡，更多的還是感動。
感動那個少年，可以用生命去保護她，可以用他那本就柔弱的身軀，為他承受傷痛，遮擋風雨。
她從小孤苦，一個人走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苦，從沒有一個人為她這樣做，哪怕那些人要比這少年強大。
於是她隻能自己變強，為了不受欺負，也為了不讓更多像她一樣的人被欺負。
可她再強，她終究隻是個女人，終究忘不掉那些記憶，終究渴望著有一個人可以站出來，對她說，“你放心，有我在。”
而就在剛剛，那個人出現了，雖然他還那麽小，還那麽弱。
他雖然沒有那麽說，卻那麽做了。
月芳菲突然靠上去，吻上墨言的嘴唇，落下了兩行清淚……
說完直接走向一旁，彎腰撿起自己的長劍。
而安靜和月芳菲那邊，情況不太樂觀，月芳菲受傷很重，而且一個勁的晃著頭，像是在強力壓製著什麽。
安靜雖然是五品，但終究是醫師，而且還要顧及月芳菲，雖然一個勁的躲避，但險象環生，好在這些人並沒有對兩人下死手，否則別說月芳菲，安靜怕是都早已重傷。
墨言也顧不了那許多，提著屠戮直接衝到兩人身邊，同時手中的屠戮砸在一名漢子的腦袋上，一聲悶響，當場斃命。
這還是這場戰鬥發生以來，第一次死人。
看著死掉的同伴，對方明顯有些錯愕，但這也徹底激起了這些人的殺心，接下來的出手就變得尤其狠辣，僅是瞬間，墨言就已經受了傷。
被舍棄的曾長生重新加入戰局，在對付那名肥胖漢子的同時，還盡可能的幫助墨言等人拖住其他人。
那邊，秦芩跟那名煉器師也打得水深火熱，雖然小丫頭占據上風，但她似乎並不想這麽快結束戰鬥，根本沒注意這邊的情形。
在眾人的圍殺下，蘇明瑞，安靜，月芳菲四人很快聚到一起，而他們的對麵，除了被墨言斬殺的那個，還有九個，其中兩個已經達到階級以上。
蘇明瑞手握長劍，看了月芳菲一眼，沉重的：“月長老，你還好吧？”
月芳菲神誌已經有些模糊，搖了搖頭。
蘇明瑞吐出一口氣，臉色更加沉重。
如果月芳菲不是為了救他，也不會受傷，如果月芳菲不受傷，那麽這場戰鬥就不會如此被動。現在別說對麵人數多於他們，光是那兩名階級強者，就已經足夠應付了。
他蘇明瑞就算使出渾身解數，也頂多能拖住其中一個，剩下一個就算是安靜和墨言聯手，應對起來也夠嗆，更何況還要照顧月芳菲，更何況對麵還有不少高手。
月芳菲突然柔聲道：“你們走吧，不用管我。”
她聲音很低，很柔。
安靜轉身看著她，眼珠子微微轉動，接著眉頭緊緊皺起，“月老師，你……你中毒了？”
月芳菲沒有迴答。
安靜的心裏很亂，掃視了一眼周圍，然後一咬牙，將月芳菲推給墨言，一邊道：“我跟蘇師兄拖住兩名階級強者，墨師弟帶著月老師撤離。”
墨言扶住被突然推來的月芳菲，皺起眉頭。
蘇明瑞點頭道：“也隻能如此了，安師妹不擅長戰鬥，同我配合，能發揮最大的作用，暫時拖住兩人應該沒問題。”
安靜很認真的看著墨言，“請你答應我，不論如何，都要將月老師安全帶走。”
墨言點了點頭，“師姐放心，我就算死，也一定死在月老師前麵。”
說完，直接將月芳菲背在背上，原本用來被屠戮的黑布此刻用來固定月芳菲，然後提著屠戮，看著蘇明瑞和安靜道：“你們小心！”
蘇明瑞點了點頭。
墨言轉身，安靜突然喊道：“墨言……”
墨言一愣，轉過身來，因為安靜還是第一次這麽喊他。
安靜很認真的道：“如果月老師有個三長兩短，我就算死了，也不會原諒你。”
墨言點了點頭，“師姐保重！”
說完放足狂奔。
以此同時，蘇明瑞已經出手，用最快的速度衝向其中一名階級強者，而另一名階級強者則是同其他人一樣向著墨言追去。
蘇明瑞突然喊道：“安師妹。”
安靜迴神，周身瞬間籠罩著清凜光輝，衝向另一名階級強者。
兩人相互配合，大多是蘇明瑞在前，安靜在後，有安靜釋放的星源，兩名階級強者很難將蘇明瑞擊退，但又無法越過蘇明瑞去追殺墨言和月芳菲，因為一旦擺脫蘇明瑞，安靜就會出來阻攔，而蘇明瑞也會很快出現在安靜身側，繼續粘著對方。
如此一來，兩名階級強者，愣是被兩個還未進階的學生拖著。
安靜和蘇明瑞雖然暫時拖住了兩名階級強者，但剩下那些高手他們卻無能為力，隻能看著他們追殺墨言和月芳菲。
墨言的修行不同其他人，雖然能一劍斬殺九品之下的任何強者，但其本身境界並不穩固，加上筋脈無法聚集元氣的原因，兩劍之後，體內元氣就會消耗殆盡。
如今還背著月芳菲，麵對那些強者的追殺，根本毫無還手之力，隻能一個勁的跑，甚至於連方向都沒時間分辨。
月芳菲雖然有些神誌不清，但她能感覺到墨言的焦急，以及焦急裏夾雜的擔憂，她將臉貼在墨言的肩上，那汗水所散發出來的氣味，竟是讓她覺得有些沉醉。
然後她還能感受到那少年在逃亡的過程中，拚了命的想要保護她，好幾次為了不讓自己受到攻擊，他就選擇自己去承受那些攻擊。
她的神誌已經越來越模糊，她不由得抱怨這家夥實在太過消瘦，以至於骨頭擱得她有些難受。
她想睡，卻睡不著。
等她感覺不在顛簸，耳中也不在雜亂，隻能清楚的聽到他粗重的唿吸，她不由得睜開雙眼。
夜色悠長，月光格外明亮。
她還靠在墨言的背上，而在墨言的前方，躺著幾具屍體。
興許是這少年實在太累，已經背不動她，所以將她放在地上，她才發現他們的身後，是萬丈懸崖。
她不由得抬頭看向那個少年，發現她渾身都是鮮血，很多地方甚至布滿了觸目驚心的傷口。
她覺得有些心疼，想要伸手去觸摸那些傷口，讓它們愈合，不再流血，可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一絲力氣。
墨言緩緩坐下，調整唿吸，然後笑著道：“月老師，我們安全了。”
沒有迴答，又或許是她的迴答太低。
墨言閉著雙眼，他實在覺得有些困，有些累，然後就這麽緩緩睡去。
月芳菲也覺得很累，可她卻睡不著，內心總有什麽，躁動不安。
她看著墨言，雙眼迷離，然後她站起身來，似乎身怕驚醒熟睡的少年，所以她顯得格外小心。
她來到墨言身邊坐下，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的撫摸著那些傷口，用盡體內最後的元氣，讓那些傷口慢慢愈合……
當最後一絲元氣徹底消耗，身體中的藥物再也壓製不住，徹底爆發。
她看著墨言的臉龐，月光下，他睡得很安靜，睫毛因為山風的緣故，輕輕顫動著。
她發現他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雖然消瘦，卻菱角分明，雖然蒼白卻俊秀幹淨，還帶著一種說不清楚的邪魅，誘惑著她內心裏的什麽東西。
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撫摸她的臉頰，嘴唇。
她的唿吸越來越重，越來越急。
朦膿中，墨言睜開雙眼，就看到了月芳菲，她的臉幾乎貼著自己的臉，她眸子中布滿水霧，臉色緋紅。
墨言剛想說話，月芳菲整張臉突然壓下，她的嘴唇就這麽壓在墨言的的嘴唇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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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遺跡中，那名煉器師已經被秦芩打得鼻青臉腫，此刻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口鼻中的唿吸更是有進無出。
而那名肥胖的中年見情況不對，直接撇下曾長生，溜之大吉。
曾長生和秦芩空出手之後，直接加入到蘇明瑞和安靜這邊的戰局，很快將兩名階級強者斬殺。
一場戰鬥，就此落幕。
安靜因為不停的給蘇明瑞釋放星源，受傷極重，而蘇明瑞之前就受了傷，此刻更是傷上加傷。
曾長生突然道：“秦師妹帶你們迴客棧，我去找月長老和墨師弟。”
安靜堅持著站起身來，“一起去吧。”
曾長生皺了皺眉，最後點頭道：“好吧。”
然後曾長生扶著蘇明瑞，秦芩扶著安靜，順著墨言留下的痕跡開始尋找。
走著走著，便出了孔雀遺跡，然後發現了第一具屍體，是被一劍洞穿整個心髒，傷口很大，明顯是鈍器所為。
秦芩道：“是墨師弟的武器，我能感覺到上麵殘留的氣息。”
眾人點了點頭，繼續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就進入了一座山林，然後又發現了兩具屍體，兩具屍體都沒有傷口，但卻七竅流血。
曾長生思索道：“應該是符法的力量造成的，能造成這種效果，應該隻有墨師弟的猛字符。”
蘇明瑞擔憂道：“墨師弟用了一劍一符，顯然已經到了末路，可對方卻還有四個人。”
安靜低聲道：“我相信他，一定還活著。”
秦芩跟著點頭道：“我也相信。”
四人繼續前行，然後在半山腰上，發現了最後四個人的屍體，而周圍的環境也被破壞得很嚴重，地上，折斷的樹枝上，樹葉上，隨處可見的鮮血。
四具屍體，有的是被鈍器活生生打死，有的是被符道的力量衝擊而死，有的則是被他們自己所帶的武器殺死。
看著這裏的環境，看著那四具屍體，就能想象得出發生在此地的戰況是如何慘烈。
曾長生扶著蘇明瑞坐下，然後四周探查了一番，走迴來道：“有兩具屍體是從上麵滾下來的，月長老和墨師弟應該就在上麵。”
安靜起身道：“這樣，我們分開找，我去山頂。”
說完也不等眾人說話，她就當先向著山上走去。
所有人都皺起眉頭，但很快也都各自散去。
安靜走得很慢，同時她的心跳得很快，她心裏很亂，她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看到墨言和月芳菲，還是不希望看到。
作為醫師，她當然能夠看出來，月芳菲中的是什麽毒。
所以在孔雀遺跡的時候，她才會將月芳菲退給墨言，因為她更清楚那種毒要怎麽解。
同樣的，她也是女子，所以能夠看得出來，月芳菲很喜歡墨言，就像月芳菲也能看得出來自己喜歡墨言一樣，隻是安靜不知道，月芳菲的那種喜歡，是不是跟自己的那種喜歡是一樣的。
她覺得不管是哪種喜歡，在那種情況下，如果真要有人為月芳菲解毒，墨言肯定是最合適的，最起碼對月老師來說，是最好的。
所以她替自家老師做了這個選擇。
她走到一半之後，卻發現再也邁不動步子，便原地坐了下來。
她突然有些傷心。
許久後，她站起身來，用衣袖輕輕擦了擦眼角，然後抬眼看了一眼山頂，便轉身向著來時的路走去。
四個人就這麽在山裏轉到深夜，也沒有找到墨言和月芳菲，便先行迴了客棧。
……
……
山崖上，月芳菲和墨言背對而坐，彼此沉默。
過了很久，兩人又同時開口，同時說出一個字之後，又同時閉口，再次陷入沉默。
又這般過了許久，月芳菲先開口道：“這件事是我的錯。”
墨言轉身，卻發現月芳菲隻是看著遠方，墨言從她的臉上，眼睛裏，根本看不出任何東西。
許久後，月芳菲轉過頭，看著墨言，“我希望你能忘記今天的事情，就當什麽也沒發生。”
墨言沉默，半天後才問道：“為什麽？”
月芳菲悠悠道：“這是為你好，也是為……”
她沒有說下去，而是用雙手抱著頭，十個手指插進一頭秀發中，長長的唿出了一口氣，才接著道：“你或許看不出來，但我知道，安靜那丫頭喜歡你。”
墨言點了點頭，低聲道：“我知道。”
月芳菲眉頭微微皺起。
墨言也學著月芳菲看著遠方，低聲道：“正因為我知道，所以更不能接受，因為我……”
墨言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月芳菲卻知道他要說什麽。
月芳菲突然覺得有些煩，有些生氣，她語氣突然變得有些冰冷，“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個樣子，可憐兮兮的，如果不是因為看你可憐，我也不至於會……會……”
墨言收迴眼神，“可憐我？關心我？”
月芳菲收迴看著他的眼神，低聲道：“喜歡你。”
墨言一愣。
月芳菲繼續道：“連我自己都不清楚，這是為什麽。”
墨言閉著雙眼，“我害怕。”
月芳菲點頭道：“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努力的讓你不害怕，希望著有那麽一天，你能夠不用刻意逃避別人的關心，不用刻意的疏遠那些關心你的人。”
墨言睜開雙眼，再次看著月芳菲。
她就像月光，那麽溫柔，那麽寧靜祥和。
月芳菲突然道：“我喜歡你，但你卻不能喜歡我。”
墨言問道：“因為安師姐的緣故？”
月芳菲沒有直接迴答，而是低聲道：“她是個很可憐的孩子，我不想她傷心。”
墨言搖頭道：“我覺得不應該是這樣。”
月芳菲一愣。
墨言搖頭道：“我不知道怎麽說，但我覺得不應該這樣，這對她，對我，對你，都不公平。”
月芳菲沒有說話。
墨言繼續道：“月老師讓我忘掉今天的一切，但月老師自己也很清楚，這根本不可能，我不可能，你不可能，安師姐也不可能。”
月芳菲還是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墨言。
墨言接著道：“我不知道自己哪天就突然死了，如果我接受了安師姐的情誼，且不說她會不會介意，但我肯定會，我已經拖累了月老師，所以不想再拖累其他人了。”
他突然盯著月芳菲的臉，“已經發生的事情，我不會逃避，或許我注定要死，我不知道我死了之後會怎樣，會有誰為我傷心難過，但我覺得，在我沒死的時候，不應該辜負那些對我好的人，更不能用他們對我的好，去傷害他們。”
他突然拉著月芳菲的手，“我不知道怎麽迴報月老師的恩情，但隻要我還沒死，我就會用我的生命，去守護你的周全。”
月芳菲抬起頭，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少年。
她突然溫柔一笑，點頭道：“我相信！”
她確實相信，因為就是這個少年，方才用生命保護了她。
也正因為這樣，她才會壓製不住內心的躁動，做出那樣的事情。
她喜歡他，或許是出於他的孤獨，悲慘，可憐……或許是一種女人的天性，想要關愛，嗬護……但不論是什麽，確實就是喜歡了。
因為喜歡，所以她才會為了他，日以繼夜的煉製那些藥，因為喜歡，她才不想看著他就這樣等死，因為喜歡，當她知道他被送去雪崖嶺的時候，才會去找徐遠之要個說法，也因為喜歡，她才會去拿那具劍骨，才會在被人羞辱的時候能夠忍受，才會大意的喝下那杯茶……
因為喜歡，所以她在乎，在乎他，勝過於自己。
於是她想讓他活著，哪怕隻是多活幾年，幾天，幾個時辰。
但如果隻是喜歡，她也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哪怕是中了毒。
因為除了喜歡，更多的還是感動。
感動那個少年，可以用生命去保護她，可以用他那本就柔弱的身軀，為他承受傷痛，遮擋風雨。
她從小孤苦，一個人走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苦，從沒有一個人為她這樣做，哪怕那些人要比這少年強大。
於是她隻能自己變強，為了不受欺負，也為了不讓更多像她一樣的人被欺負。
可她再強，她終究隻是個女人，終究忘不掉那些記憶，終究渴望著有一個人可以站出來，對她說，“你放心，有我在。”
而就在剛剛，那個人出現了，雖然他還那麽小，還那麽弱。
他雖然沒有那麽說，卻那麽做了。
月芳菲突然靠上去，吻上墨言的嘴唇，落下了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