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一整個晚上,已經想通了。」他悶聲呢喃。


    荊牧:「你想通了什麽?」


    「我不奢求你不討厭我了。隻是,如果你覺得這樣的我不堪忍受,直接痛快地告訴我好嗎?」


    「不要因為害怕傷害到我而忍耐什麽,我不要那種殘酷的會讓我會心存妄念的溫柔。隻要你直白地告訴我,我可以馬上就離開,以後也絕對不會在你麵前礙你的眼。」


    「你來斷了我的念頭吧。」


    「陸有時!」荊牧幾乎被他這種低聲下氣的卑微激怒了,「你……」


    陸有時默默地偏過頭,不去看他終於被激怒的哥哥。


    怒氣讓荊牧覺得唿吸困難,可他的憤怒卻不是因為陸有時對自己的情感。他隻是下意識地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你為什麽要這麽卑微?為什麽要這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感情有什麽錯呢,若情知所起,世間也就不會有那麽多愛恨糾葛了。何況陸有時和他本來就不是什麽真正的兄弟,這份感情既不悖德也沒什麽見不得光的。


    陸有時有什麽錯呢?這也不是他能控製的。


    想到這裏,那些堆在血管裏的怒氣悠然間就散了,順著四肢百骸消失無蹤。隻餘下深不見底的,名為心疼的感覺無聲無息地席捲了荊牧。


    陸有時……


    小時。


    這個孩子終究少了一份該有的安全感,如果連自己都離開了他,他不就真的孤身一人了?荊牧比誰都清楚天涯無依的痛苦,他不忍心,連想像一下都不忍心讓陸有時也經歷這種苦痛。


    何況給了陸有時一根浮木的本就是自己,他怎麽能親手將其折斷。


    「小時。」他輕撫著那柔軟的短髮,「我不討厭你,也不會離開你。」


    陸有時怔怔地抬起了頭。


    「隻是,我需要一點時間。」他說著指節輕撫過陸有時的眼角,沾下了一滴將落未落的淚,「別哭了,哥會心疼的。」


    陸有時本能地抹了抹雙眼。


    「行了,你昨天估計沒怎麽睡,再睡會兒吧,眼睛下麵又紅又黑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昨天做賊去了。」荊牧站了起來,「我去街上一趟,把除草機還迴去順便買幾根竹子迴來。」


    「我和你一起去。」陸有時趕緊跟了上去。


    荊牧沖他緩緩地搖了搖頭,「好好休息。」然後關上了房間門。


    陸有時在原地呆愣了許久,才慢慢坐迴了床上。


    陽光落在室內,光線裏漂浮著無數塵埃,它們上下浮遊著,偶爾閃爍出絢麗的光。有人出神地望著這些細碎的光點,唇角眉梢都是笑意。


    他就知道他哥是最容易對他心軟的人。


    雖然還沒有肯定的答覆,但是陸有時很清楚,臨門一腳已經踢破了。接下來無論他再怎麽步步逼近那都是得了免死金牌的人,可以一點一點地消磨掉他哥心裏的不確定。


    攻略進度百分之三十。


    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去靠近荊牧,甚至可以覷著那人的臉色,去擁抱他,親吻他,和他十指相扣。


    不用再打著兄弟的幌子,也不用借著酒勁兒,更不用戰戰兢兢地掩飾自己了。


    少年如此想著,竟在空曠的室內癡癡笑了起來。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此時的太陽一般,熱烈而美好。那些蓬勃的熱量幾乎將他填滿了,可他並不用壓抑,因為一切真情實感都有了順其自然的資格。


    荊牧把除草機扛迴了那家五金店,道了謝之後在街市上漫無目的地遊蕩了起來。他有些後悔又有些不知所措。


    更多的是一種長久以來積累的孤獨,它們被深埋心底,尋找了縫隙便無孔不入地冒出了頭。


    他看著現在的陸有時就仿佛看見了那幾年的自己。


    荊牧心裏很清楚他可能做錯了,他或許應該對陸有時狠心一點。那麽就算痛一時那也隻是一時之痛罷了,今後迴憶起來可能也就是一笑置之的事情。


    可他做不到。他不僅僅是對陸有時狠不下心來,他也想給曾經的自己一塊浮木。


    街市的盡頭有個臨時的花鳥小市場,荊牧進去逛了逛,買了幾根粗細合適的竹竿和竹條,架在肩頭一路扛迴了家。


    還沒靠近,就可以從圍牆鏤空的磚石處看見裏麵的身影,陸有時好像在整理花壇旁的碎石,一點點按照記憶裏的樣子將他們歸位。


    從院門到房屋台階的那條石板路已經被徹底清理了出來,一點雜草也沒有。幹淨又漂亮。


    在院門被推開的吱呀聲中,少年抬起頭,明媚的笑顏隨後跟上,「哥!」


    陰霾已經被一掃而空,年輕人身上蓬勃向上的青春活力如有實質,在滿院有待整理的花草之間,耀眼得鶴立雞群。


    「嗯,來搭把手。」荊牧應著。


    陸有時三兩步走到他的麵前,輕鬆地接走了他肩頭的竹枝。


    陸有時:「我已經把小花園壘迴來了,我們一起搭籬笆好嗎?」


    「好,我們一起。」


    第51章 聲色


    到傍晚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把籬笆搭得像模像樣了,荊牧也不得不佩服陸有時的動手能力。太陽太烈,白日裏花花草草都被曬蔫兒了葉子。這會兒太陽下去了,陸有時不知從哪裏找來了水管,接了院裏的水龍頭要給院子澆一通水。


    荊牧站在巨大的梔子花樹下,看著少年圾著一雙拖鞋,脖子上掛了張擦汗的毛巾,在夕陽的餘暉裏揮灑著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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