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牧也很喜歡吃火鍋,再加上這幾年能吃火鍋的機會不多,見到那一鍋滿江紅還沒嚐到味,味蕾就已經聚在舌尖跳起了舞。


    他就這麽一不小心地吃多了。但荊牧覺得罪魁禍首絕不是火鍋本身,應該算在他弟頭上。這人吃起來雖不是狼吞虎咽那般沒有美感,但也絕對不能用矜持來形容。


    陸有時那種每吃下一塊肉片兒都幸福滿溢的模樣,實在是太下飯了。叫和他一起吃飯的人,也不知不覺地開了胃。


    「不行了,」荊牧癱在椅子上懶得動彈,「我感覺到嗓子眼兒了,吃太多了。」


    「很難受嗎?要不要吃點健胃消食片。」陸有時知道他哥胃不好,買的火鍋鍋底也是微辣的,卻沒想到這人一個沒剎住吃多了。


    「都怪你,」荊牧撐得難受,沒好氣兒的看了他弟弟一眼,「快幫我拿一下藥。」


    「這也怪我?」陸大少十分委屈地拿藥去了。


    陸有時把藥拿了過來,蹲在他哥腳邊揉小獅子,「哥,我看你老是每日每夜地趕圖,之前一直忍著沒問……」


    「嗯?」


    「額,你缺錢嗎?」


    荊牧睜開眼看他,復又笑了笑,「是啊,缺錢缺愛,存不到一千萬我就心慌慌。」


    「我說真的,要給你房租你又不收……」


    「那不是為了讓你主動去跑腿買菜麽,你哥我不虧。」他又說,「小時,你有夢想嗎?」


    「嗯?」話題怎麽突然就拐了彎,「有啊,怎麽了?」


    「你的夢想是什麽?」


    第31章 夢想


    然而乍然被問到這個問題,陸有時卻不能立刻迴答出來。


    「說不出來?」荊牧看著他弟弟,「其實很多人都是這樣,說到夢想就會想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你剛剛想到了籃球對吧。」


    「嗯。」陸有時點點頭。


    「可仔細一想,去打nba好像又不太現實。那還能幹什麽呢,解說、裁判?可喜歡的是在場上打籃球啊,在旁邊幹看著和觀眾有什麽區別?」


    「平時不仔細想,夢想拿東西就永遠在那兒,朦朦朧朧的還挺美好。可仔細一推敲就發現那夢想根本經不起推敲,到頭來還是不知道自己以後要幹什麽。」


    陸有時覺得他哥說得沒錯,可他從來沒思考過這種問題,這種問題說得好聽是深刻,但對於高中生而言總覺得用「中二病」來形容好像更貼切。這世上有多少人能實現自己的夢想啊,這個年紀的小孩兒能顧住高考這一件事兒就已經是別人家的好孩子了。


    沒有多少人會看得那麽遠。


    「我覺得我挺幸運的,」荊牧繼續說,「清楚知道自己的夢想是什麽,也知道怎麽一步步走到那裏。不管怎麽說,累也比迷茫好啊。」


    說到這兒都還挺成熟又意味深長的,陸有時還跟著他哥的話好一通自我範斯,結果這就就來了一句:「沒事兒弟弟,你還小還不用想那麽多。小孩兒呢,每天過得開心就行了,這才是首要任務。」


    陸有時怒不可遏,你才小孩兒,你全家都小孩兒,不就比我大半年麽。


    「哥,你怎麽這麽欠。」


    「嘿,你還學會頂嘴了,唉,果然兒大不由娘啊。管不了你嘍,罷了罷了。孩子嘛,總要自己長大的。」


    陸有時恨不得捂住他哥的嘴,實際也這麽做了,「我跟你說認真的呢,所以你以後想幹什麽?當畫家嗎?」


    「唔唔。」荊牧很給麵子地象徵性掙紮了兩下。


    陸有時這才放開他哥,感覺掌心有點燙。


    「畫家沒錢途啊,你看哪個畫畫的活著的時候就能名利雙收。像梵穀那種大師還得割隻耳朵,人格分裂一下才能升值。」他坦了口氣,「那太苦了,我隻想當個小小的設計師。」


    「啊,噢。」陸有時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麽走了神,「設計師啊,設計師挺好的,怪不得有時候還看見你做海報。」


    「唔,不行。」荊牧突然站起來,跑進了衛生間。


    他實在是吃太多了,本來腸胃就不太好,火鍋吃得又雜,胃徹底吃不消給吐了個幹淨。陸有時嚇了一跳,幹淨倒了杯溫水過去:「哥,很難受嗎,要不去下醫院?早知道不吃火鍋了。」


    荊牧接過杯子漱了漱口把抽水馬桶沖了幹淨,「沒事,」他舒了一口氣,「吐幹淨反而舒服了。你別待這兒,這有味兒,出去吧我刷個牙。」


    陸有時聽話地退了出去,坐在餐桌旁看著他哥的背影。就算話這麽說沒什麽不對的,可他還是覺得他哥太拚了。


    人都說笨鳥先飛,可他哥也不笨,現在才高二,何至於飛得這樣早,這樣不遺餘力?他隱隱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卻沒有深究。


    華興的校隊成員到了寒暑假照例是要拉練的,歷年都是教練帶著他們去興城北邊的平湖繞圈跑。那一年,作為前無古人的綜藝班班主任,老李幹脆把畫畫的體訓的一股腦都帶了出來。


    該跑步的繞著湖跑圈,老李騎著個大二八,拿著喇叭在他們後頭喊一二一,跑得沒在節奏上就被喇叭敲一腦袋。畫畫的呢,則就地擺開畫板顏料,就著湖光山色開始寫生,一個個在湖邊凍成鵪鶉瑟瑟發抖,畫麵上的色塊都抖出了別樣的美感,估計能陰差陽錯地成就一生一次的大作。


    荊牧怕冷,穿了最厚的衣服出來也頂不住湖風唿唿地吹,沒多久一雙手就凍得通紅。蔡一諾坐在他旁邊,畫兩筆停下來搓一搓手,畫兩筆再停下來搓一搓手,這麽反覆幾遍之後直接怒摔畫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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