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稷,你還痛不痛?」


    她垂眼,有點不解,但又帶著幾分冷靜的提醒。


    「陛下,您是帝王,不能如此。」


    「合該無情。」


    「不怕我將來傷你嗎?」


    帝王一怔,後失笑,把玉璽隨手放在一邊,用濕巾擦拭了手上的血跡,想要摸她的臉,但抬手了,又在她側眸一眼的注視下慢慢收迴手。


    「你我年少聯姻而婚,為利益而扶持,自不該有情。」


    「相敬如賓才是對你我最好的。」


    「但,你我乃帝後,我的榮耀本就該與你共享。」


    「阿稷。」


    他笑,笑得克製又認真。


    「我不後悔。」


    這句話,在她率軍踏破王庭,最後殺他的時候,他敗在她懷裏,最後也是含笑這麽說的。


    「沒有不敗的帝王,還好,是敗在你手裏。」


    「前朝長公主。」


    「榮耀依舊在你手中。」


    他握著她的手,最後閉上眼。


    朝堂殺戮,她看著他的臉,也不知在想什麽,但自己臉上噴濺到的熱血一直都忘記擦。


    就這麽一滴滴滾燙滴落。


    她是茫然的,也是麻木的。


    再往前,一個個世界,一幕幕毀滅。


    任務開始,任務完成。


    迴到最初,抱著嬤嬤痛苦的她,在火海中的她,看著嬤嬤中了好幾槍苟延殘喘。


    她們那會其實都還沒死。


    但火焰焚燒。


    她知道多痛,可嬤嬤並非心髒跟頭部等要害。


    談瑟說不出話來,嬤嬤忍著焚燒之痛撫摸她的臉,也推著她,「走,走,小驚杭,快走……」


    她卻用槍口抵著嬤嬤的心髒。


    最後一顆子彈。


    誰先走,誰免於痛苦。


    砰!


    她最後送了嬤嬤一層。


    這一刻,震撼跟絕望達到頂峰。


    也從源頭解釋了她後麵百年光陰的所有狠絕。


    嬤嬤懂她,最後緊緊抱著她,她也低下頭,埋在屍身上落淚。


    淚都被蒸發幹了。


    那漫長的,恐怖的兩小時。


    最終在她低頭掩住的滴血瞳孔之下。


    也迴到蒼茫冰冷的雪山。


    視角很快,滑雪的速度像是縱橫消逝的白茫人生,最後……懸崖邊,她停下了。


    後麵追趕的人都嚇死了,其中一個嫵媚棕發女郎脫下頭盔,憤怒大喊:「宋京杭,你瘋了!」


    站在懸崖邊上的人也取下了頭盔,如墨的長髮飛舞,喘著氣,在冰天雪地中迴眸一笑。


    「amanda,我要迴去了。」


    「什麽?


    「迴去。」


    「你瘋了,你會死,我不允許。」


    她不說話,繼續看著遠方。


    那棕發女郎命令下屬拿出槍來,其他陪伴的朋友們也命令保鏢們動手,要強行帶走她。


    「把你關起來,我看你怎麽迴去?」


    「你以為我不能嗎?京杭。」


    「我不懂你,如果要救你的國家,在外麵也可以啊,我已經是家主了,我們這些人都有很多錢,可以運作,你也很強,我們可以聯手,我用我的人脈幫你們國家……你要知道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喜歡戰爭,我會幫你,但你不能迴去。」


    「京杭,戰爭,它是怪物,所有參與其中的人,都可能死,而你肯定會死。」


    宋京杭沒迴頭,卻看著這白茫雪山問她。


    「你愛這裏嗎?」


    「什麽?」


    「我,看到了這裏,覺得好漂亮,很喜歡。」


    「那就住下來,這個世界無數美景都會在你腳下,京杭,你值得擁有最好的。」


    她迴頭,卻是眼裏含淚。


    「可是,我看到它的時候,才意識到原來我愛我的國家,愛它的壯烈,愛它的悠遠,愛它不曾屈服被毀滅的文明。」


    「amanda,你不能在愛我的驕傲跟才能時,又無視我的驕傲帶來的自尊。」


    「我,隻是不允許自己成為一個亡國奴,一個沒有故鄉的人。」


    所有人都靜寂了。


    她則是繼續看著遠方,最後低眉淺笑。


    「放心,我一定迴來找你們。」


    「我的朋友們,我的摯愛。」


    那一刻,風雪縹緲,遠方霧氣迢迢,無限浮沉,但最終被蒼茫吞沒。


    她沒有允諾。


    這一次,一切終結。


    她還是沒迴來。


    迴憶無效。


    世界本質安靜了,小黑貓紅著眼,正要迴歸自己宇宙。


    突然一愣。


    一隻手,從後麵拽住它的尾巴。


    她迴頭,看到了從時光中走出的女子。


    一如當年傍晚時分下車的風情女郎,顧盼生輝,垂眸間,風情萬種。


    「謝謝。」


    「不過,你顯然是有備而來,費心了,為什麽幫我?」


    迴來的談瑟看到了宇宙裂縫後麵已經顯現的一些至親摯愛身影,她也看到了父母弟妹朝她看來的淚眼。


    更看到了曾經被她殘忍殺死但不曾恨她的那些人。


    她低下頭,不敢繼續看,怕落下淚,但目光溫軟,也落在了別處。


    那裏。


    四條空間裂縫。


    四個人影緩緩走出。


    其中一人抬眸笑。


    「大概是因為我們都是華夏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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