嫻毓看著眾人的眼神,就知道她們在盤算著小九九。今日她對這些小動作一點兒耐心也沒有了。


    眾位打扮得華貴非常的貴婦們,正邁出大廳。有接引侍女從小徑上匆匆而來。她看到這裏居然有這許多貴人,也是吃了一驚,就想垂首躲避。那臨王妃吃了嫻毓大長公主的排揎,正心中有火,看到她立刻喝道:「什麽人,在這裏藏頭露尾?怕是個刺客把!」


    那接引侍女嚇得渾身冒汗,忙道:「奴婢是來通報要事的,乃是花宴的引路侍女。」


    臨王妃看她目光閃爍,不敢直視自己,給自己的貼身侍女使了個眼色。她的侍女立刻上前道:「你接引了什麽人?你若不是奸細刺客,還不趕緊迴稟事由?你躲什麽躲?」眾貴女貴婦們,早就看到了她們的這一場官司,都十分好奇到底發生什麽了。


    那接引侍女見臨王侍女咄咄逼人,顯然是躲不過了,她深吸一口氣,奉上了手中施朱太赤花箋。「赤箋上的客人來了。」


    眾人望著那張大紅花箋,都吃了一驚。「居然能碰到赤箋賓客,讓我們也與這位大師見一麵吧。」「對啊,真是難得呢。現在花宴未開,人不多,花宴開了,請大師的人多了,我們未必能排的上號呢。」幾位貴婦人半真半假地笑著說。


    臨王妃哼了一聲道:「既然是赤箋客人來了,你躲什麽?莫非其中有什麽貓膩嗎?」


    大長公主看了一眼接引侍女,心中頗為無奈。她為薛冰煩惱,最近將平日得用的幾個侍女都派出去了。如今她山莊中人手匱乏。不知道誰將這種重要的事兒,給了這麽一個傻乎乎的新人。


    她本想細問到底是哪一個人來了,但是顯然沒有餘裕了。嫻毓看那接引侍女眼睛微微一眨,隱晦地給她打眼色。嫻毓心中一驚。不能夠吧?難道真的是他們麽?怎麽會來這麽早?


    但嫻毓大長公主臉上絲毫不露,冷冷道:「客人遠來,讓他們休息吧。等中午花宴開了,再請。」那侍女看著她欲言又止,隻能行個禮,一溜煙地跑了。


    眾人隻覺有些失望,臨王妃卻看出了不對,她手指在袖中做個手勢。她身後跟著的一個侍女已經悄悄退出了人群。


    嫻毓引著眾人向花宴所在的園子走去。穿過月亮門,流水潺潺,繁花似錦,樓閣的廊柱之上,皆纏繞著花朵,枝葉鬱鬱蔥蔥,各色垂絲菊,爭芳吐豔。院中移步換景,紅楓燦爛,綠竹依依,美不勝收。毓景花莊本來就號稱海內第一花莊,如今裝飾起來,更是堂皇精致。


    園中郡主薛冰居住三層繡樓,改建成了流芳樓。此刻裝飾彩畫一新,花宴中品題名花之所就在此了。


    幾位年紀大的公候夫人,隨大長公主步入這流芳樓之中。花樓分三層,下麵兩層是給眾人鬥花用的,頗為廣大,門窗大開,秋風習習,花香四溢,十分愜意。


    大長公主引著眾人上了第三層。這裏的桌椅陳設,花藝造景,比下麵兩層更加精致,樣樣價值連城。數位老年貴婦看著眼前的陳設,卻頗為吃驚,她們望著嫻毓大長公主,半是感慨,半是疑惑地道:「大長公主您真有心了。您這布置,難為您記得清楚。」「是啊,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再見到這萬花花宴。」


    幾位老貴婦見此樓的陳設,瞬間還以為迴到了盛安三十年。大長公主竟將此處,布置得與當年一般無二。貴婦們皆既驚訝又有些懷念。盛安三十年,雖然打成了一團,但是對她們這些勳貴卻沒有什麽太大的影響。而且先帝當時越發縱情聲色,每日宴飲不斷。她們倒是很懷念當時的日子。


    但其中的幾位聰明人,卻不由心中微微一沉。盛安三十年的花宴,是先帝辦的最後一次大宴會。花宴中途,先帝接了奏報,忽然臉色大變,花宴還沒有開完,他就遣散了眾人。其後又發生種種事情,掀起一陣陣腥風血雨。事後,她們仔細思量,仿佛一切皆是從花宴開始的。


    她們幾人當年都提前離席了。故而花宴上後麵發生的事兒,她們皆未親眼見到。而走得慢了些,親眼見到其後的事,還活過盛安三十年的人,也鳳毛麟角。那些人對此亦諱莫如深。她們自然也聽到了一些暗中流傳的可怕的傳言。可是到底是傳言是真相,就看自己相信什麽了。


    幾位老國公夫人對望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懊悔。誰能想到大長公主表麵一聲不吭,竟然在這裏等著呢?也是她們太小看嫻毓了。看來傳說她之前的兩任駙馬,皆死在她手中,並非無稽謠言了。


    嫻毓看著眾人的反應。年輕一些的小姐夫人們,都目露欽羨嫉妒等等神色。而老夫人們則在懷舊,臉上露出感慨之色。其中有幾位卻臉色不佳,開始交頭接耳。她們似乎商量已定,想要走過來,一齊跟她辭行。


    嫻毓轉頭,看到站在她身邊的臨王妃,臉色如白紙,眸子中透出驚慌。她忽然湊到臨王妃耳邊輕聲道:「盛安三十年,臨王爺還是個驍騎將軍。王妃即便去過花宴,也進不了花宴正廳。所以王妃,當年你是如何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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