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明之時,滿山秋風颯颯,秋林盡染,紅楓似火,沐浴著朝陽。秋日晴空下,仿佛滿山著了火,耀眼奪目。


    他們的車子停在了毓景花莊的琉璃瓦覆著的巍峨大門前。空氣中飄蕩著各種淡淡花香。


    許紅、水霜月和何小愛早迫不及待地衝下車來。遙香和芳馨,下了車搭起了簾子,要扶水梅疏下來。卻見此刻一抹玫紅霞光,照在水梅疏的臉上,她本就天姿國色,此刻更麗色奪目。眾人都不由屏住了唿吸,即便看慣了姐姐美貌的水霜月,也在那一刹那間覺得那不是姐姐,而是天上的仙女。


    水梅疏見眾人皆怔怔地望著她,她不由臉一紅。楚茗為她戴好了兜帽,也放下了自己兜帽的輕紗,伸手牽著她,兩人一起走了下來。


    他們來得早,沒有在路上被堵住,但是來了之後,才發現毓景花莊兩側都停滿了馬車。花莊的小廝看到他們的車過來了,立刻有人來牽馬,又有迎客執事接引他們向裏麵走。


    那迎客執事看了他們手中的花箋,微微一驚,花箋分五色,水梅疏手中的深紅花箋,名喚施朱太赤,是最高級的一種。看他們的衣著,雖然十分華麗,但是還是做平民的打扮,沒有品秩。那他們到底是何方神聖,能拿到施朱太赤花箋。


    當下那執事侍女態度就變得更加恭敬。時楚茗打量著眼前這座熟悉的花莊。七夕之夜的血腥氣,已經消失得幹幹淨淨。他抬頭發現了琉璃瓦是新換的,想必之前臨王圍攻花莊,討要時楚葛之戰,打得十分激烈。


    時楚茗帶著水梅疏從蘭慈寺下山之時,留給了薛睿一道旨意。時楚茗想到此事,嘴角微微一挑。


    此刻毓景花莊的正廳流翠廳中,大長公主母子三人正在用早飯。門外下人跪在前廳報道:「已有六十七人到了。」


    薛淩一邊舀粥,一邊抱怨道:「他們都著什麽急啊,來這麽早。」嫻毓擱下了手中的碗,瞪了她一眼,道:「好,收拾了,讓管家前廳見客,可有貴客?」她本來要讓女兒出麵待客,曆練她一番,也讓她眾人麵前露臉。可是沒想到女兒受了挫折,還是一點兒也不吸取教訓的模樣。她放下臉道:「你嫌麻煩,就不要留在這裏了,你自己迴京城玩吧。」


    薛淩自打七夕起,就被拘在山莊,母親這般說,她本來求之不得,可是現在她卻嘟了嘟嘴,「表哥……」


    一直沒說話的薛睿冷笑一聲:「表哥,時楚茗都有新歡了。你就別惦記他了。」


    薛淩立時反唇相譏:「那妖女也沒看上你,你也別想了!」


    大長公主怒道:「都閉嘴!」她看著一對兒女,心中一陣無力。沒想到三個孩子沒有一個像她的,都像了他們那風流成性的爹。「皇帝收迴了你的封邑,剝奪了你的品秩。薛淩,你現在不是永耀郡主了,你還執迷不悟麽?」


    薛睿也微微咬牙道:「時楚茗真狠,趁著臨王兵臨城下,獅子大開口。都應了他,他才肯寫那道旨意。結果我和妹妹星夜兼程趕迴來,臨王卻早已經退兵了。他玩我!」


    嫻毓看兒子到現在還沒想清楚其中的關竅,她又想歎氣了。她撫育了四個孩子。大女兒本來精明能幹沉穩可靠,沒想到為了一個窮小子,跑到海上去,她精銳盡出,費盡辛苦,好不容易才將她找迴來,又惹上了新的是非。


    嫻毓想到大女兒薛冰,就不由心中沉甸甸的。她抬頭對門外仆從道:「收拾了,迎賓吧!」


    水梅疏等人進了山莊,卻如進了一座花團錦簇的大花園。處處皆擺著各色香花,許多品種,她們都隻在畫冊上見過。「那是翔鸞!一株就能買十畝田地的蘭花!」許紅反駁水霜月:「何止十畝田,百畝都能買到!」兩個人一起望著水梅疏,想讓她做個評判。


    引路的侍女心中奇怪,他們這般大驚小怪,莫非真的是平民麽可那施朱太赤花箋,據說在黑市上已經炒到了五萬兩黃金,依然沒人出讓。大家皆說這花箋,今年定然是給了極貴的貴人啊。


    不過自己接引的這幾人,為首的男女確實氣度非凡,難道他們是什麽輩分高的皇室勳貴不成?


    水梅疏見妹妹詢問,跟在他們後麵進來的幾人,都一臉看笑話的模樣。她帷帽下的臉一紅,悄悄扯了扯時楚茗的袖子。


    時楚茗從踏進山莊起,就渾身暗暗運氣,護住了全身大穴,一直在凝視觀察,果然看到了眾多高手,充作仆從雜役,往來不絕。


    他心中冷笑,這陣仗,竟比七夕之時還要大。看來大家想的都一樣,是要在此決出勝負了。


    他一心二用,輕輕在袍袖之下握了握妻子的手,漫不經心地道:「翔鸞不過是禦花園不要的野花。極易惹蟲子,沒有一點兒蘭花的品格。也就俗人追捧罷了。」


    等著看好戲的眾人,沒想到他口氣這般大。看他輕袍緩帶,雖質地精良,可是通身並無紋飾,顯然是一介白身,口氣倒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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