蹚過幽都河,胡兒鶴蹄疾而來,許卿湖帶著曹錯上馬,這才發現曹錯背後的刀傷還在往外頭滲血,許卿湖昏沉地環緊他的腰,將人抱在懷裏,由著胡兒鶴帶他們逃離這片兒要命的地兒。


    胡兒鶴行了許多裏路,終於在幾戶農舍圍城的草屋個小村落累到了,許卿湖背著曹錯去敲門,開門的是一個眼睛半瞎的老大娘,以為是自己行軍在外多年的兒子迴來了,眼中一熱,道:「阿武,是你迴來了嗎?」


    「……」許卿湖喉嚨又幹又啞,道:「我與朋友趕往竟京途經此地,遇到了劫匪,勞煩大娘給口水喝。」


    大娘頓覺失落,但還是領著他進屋喝了口水,屋子裏還坐著一個衣著邋遢的年輕女人,直勾勾地瞪著他們,道:「你們是什麽人?」


    許卿湖偏頭看她,答道:「路過此地遭遇劫匪,看著這兒有屋舍便過來討口水喝。」


    女人的口音特別重,說起話來還有點兒氣勢在裏頭,「我老娘眼睛不好,你們騙得過她卻騙不過我。」


    「雲嬌,不許沒禮貌。」大娘用粗糙的土碗盛了一碗不太清淨的水遞給許卿湖,道:「丫頭從小脾氣就臭,你別往耳朵裏聽就行。」


    許卿湖笑了笑,把水放在桌上,隨後小心翼翼地把曹錯放下來,手扶著他的後腦勺,一點一點地給他把水餵進去。


    雲嬌瞧著這人昏迷不醒的,不免有些好奇,道:「你朋友怎麽了?」


    「我朋友被土匪所傷,又跌進河中害了咳疾,」許卿湖和大娘商量道:「可否留宿幾日,待我朋友醒來,我們立馬就走。」


    大娘麵露為難之色,「這……」


    倒是雲嬌巴不得把這兩個人留在這兒,這馬上就到了要插秧的季節了,自從自家小哥參軍之後,三年五載都不著家,這費力的農活兒都是她跟著她那個瞎了眼的老娘一起幹,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兩個壯漢,等他們幫襯著把農時過了再走也不遲。


    「留宿可以,」雲嬌單腳踩在板凳上,嬉笑一聲,道:「不過嘛,我家山後頭有幾畝田,現在正到了要插秧的季節,我家隔壁有個空的屋舍,就等著鄉下的表哥過來插秧的時候住,你們要是住了的話,我那鄉下的表哥就住不成了,那我家山上那幾畝田……」


    「我去插秧,你把屋舍收拾出來就行。」許卿湖挑著眉看著眼前這個精明的小女孩,不過十來歲出頭的樣子,一張嘴倒是生得潑辣。


    雲嬌手拍在桌子,爽快道:「成交。」****許卿湖剛脫下了曹錯身上濕透了的衣服,還沒來得及給他蓋上被子雲嬌就突然拿著幾身男人的舊衣裳進來。


    許卿湖迅速拉過被子將曹錯蓋得嚴嚴實實,不悅道:「你做什麽?」


    「我老娘讓我過來給你們送兩件兒衣服,兇什麽兇,跟誰願意進來似的,神氣什麽?」雲嬌把衣服不客氣地砸在桌上就走了。


    衣服砸在桌上時,還濺起了一層陳年老灰,曹錯吸到細小的灰塵後咳嗽不斷,許卿湖把人攬在懷裏,小聲地哄著:「沒事兒了小鈴鐺,我們不在水裏了。」


    曹錯無力地靠在許卿湖身上,意識不清,嘴裏卻咿呀地念叨著:「大郎……」


    「在呢。」


    許卿湖把人抱得更緊了些,把人哄安靜了之後,他大半夜地去敲雲嬌的房門,愣是把人家發財的美夢給攪碎了。


    雲嬌開門後不耐煩道:「催命啊?大半夜折騰什麽?」


    「我需要緩咳疾的湯藥。」


    「大半夜誰給你熬湯藥,要喝自己熬去。」


    「藥材在哪兒?」


    雲嬌指著一旁的木頭櫃子,道:「都在裏麵兒了,你自己去找,還有,你能別大半夜把人的美夢攪得雞零狗碎的嗎?」


    許卿湖對她的話置若罔聞,一門心思都在尋藥材上,他打開櫃門,在木甲子裏找好了藥材就走,隻留雲嬌一個人在那裏罵罵咧咧的。


    許卿湖怕柴煙燻到曹錯,但是又放心不下,隻好拿著一爐火在房間大門口熬藥湯,時不時就會聽見裏頭傳來的咳嗽聲,那聲音一迴緊接著一迴的,每迴都能擾得他心頭大亂。


    半晌,許卿湖才端著湯藥進屋去,他坐在床沿,耐著性子去吹滾燙的藥湯,曹錯下意識地往他那兒靠了些,頭枕著許卿湖的大腿,像一隻乖順的狗狗。


    要不是見識過,許卿湖也不相信會有乖順成這樣的狼崽子。


    許卿湖把碗置於一旁的舊木幾,扶著曹錯坐起來,道:「傷口疼了嗎?」


    「……困。」曹錯眼睛都睜不開,靠著許卿湖的肩膀才勉強借了個力。


    許卿湖輕輕拍打著他的肩膀,道:「把湯藥喝了再睡。」


    聽到湯藥二字曹錯立馬皺緊了眉頭,昏睡著都像是品出了湯藥的苦味,他緊閉著牙關,許卿湖餵不進去藥。


    狼崽子的脾氣比以前還要硬,倔驢似的,許卿湖隻好自己喝了一大口,再慢慢地給他餵。


    剛嚐到藥湯的時候許卿湖立馬就皺緊了眉頭,這藥也忒苦了,難怪這人昏睡著也這麽排斥這藥,許卿湖捧著他的後腦勺給他餵藥,這久病不愈的寒疾還真是苦了這人。


    曹錯嚐到藥味之後,眉頭鎖得更深了些,許卿湖摸了塊兒已經快濕化的糖糕餵到曹錯嘴巴裏麵,隨後給他背部的傷口上了藥。


    窗戶還是開著的,偶有一陣清風吹進來,夾著一股泥腥味兒,許卿湖拉過被子給他蓋上,曹錯背上受了傷的原因,許卿湖便讓他趴在自己身上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殺將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瘋狂小麻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瘋狂小麻花並收藏殺將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