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梅疏輕輕環上了他的臂膀,枕著他的肩窩問他:「比鬥製香,是要比什麽?現場做香麽?很難麽?」她心中十分忐忑。自跟隨楚茗學製香,她也翻出了娘親的香譜來看,看那些名貴的香品,各個價值連城。她連見都沒見過,到時候怎麽跟別人比啊?


    「定在什麽時候呢?我們還有多久的準備時間?若是我輸了呢?」水梅疏隻覺心中十分緊張。


    卻聽楚茗的迴話已經含糊起來,他好像要睡著了。「定在冬至雪後,到了冬天百花凋謝萬物凋零,正需要香品來讓人懷念花木蔥蘢之時的香味。」


    水梅疏聽他說的溫柔而且平靜,忽然也不再緊張了。她意識到她緊張是因為她害怕壞了楚茗的事兒。現在楚茗如此淡定自如,她的心也就跟著靜了下來。


    她搖了搖楚茗的胳膊:「別睡著啊。再與我多說一些。你們的賭注是什麽?要輸了呢?」


    楚茗沒想到他都熄燈裝睡了,水梅疏依然不肯打住這個話題,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他摸了摸水梅疏的臉頰輕聲道:「你可知道你價值連城?」


    他又有點氣悶,阿巴斯那該死的混蛋,不知道看出什麽來了,非要大熙的賭注就是女製香師本人。為了讓這個賭約成立,阿巴斯居然真同意將香都作為香國的第六座城的賭注。


    阿巴斯都賭上了自己的都城,在這樣的情形下,他若再反對,就很不合常理,簡直立刻就把水梅疏這個破綻,賣給了阿巴斯。


    他心中一陣煩擾,咬上了她的脖子道:「大熙第一女製香師,你可要爭氣。不要將自己輸給那個壞家夥。你要輸了,到時候我就隻能發兵滅了他們,不管打多少年都不把你讓人!」


    楚茗說完自己也不由微笑了,這般幼稚。可他又不由悚然一驚,這番話,自己有幾分認真,若真如此行事,那麽自己跟父皇又有何差別?


    窗外雨聲瀝瀝。蘭慈寺東麵的一座待客院落之中,眾人正在激烈爭吵著。香國使臣和大熙的官員們,吵得臉紅脖子粗,一點點地確認著兩國的停戰重開邊貿的條款。他們錙銖必較,地上一片狼藉,扔著各種文書草稿。


    兩邊的人都脫了外袍,一個個衣衫不整,滿臉疲憊,但是卻眼冒金光,殺得不可開交。


    阿巴斯路過望了一眼,嗬嗬笑了道:「大家都挺有精神嘛。很好很好。」香國使臣塔易跟在他身後,看到屋中的情形卻有點憂愁。他小聲道:「大熙皇帝太過狡詐!我們的人遠道而來,本來十分疲憊。現在他們不讓我們休息片刻,就要連夜談判。這樣簽訂的條款,一定對我們很不利。」


    阿巴斯合上了門,悠閑地朝自己的住所走去,他冷峻地道:「塔易,你可知道什麽叫做求和?」


    塔易不再說話,但是深感屈辱。去年時楚茗禦駕親征,陣前連番斬殺香國七名大將,得了戰神之稱,威懾海內外,沿途小國紛紛稱臣。


    阿巴斯輕歎道:「如今是險中求勝的局麵。走,去看看蘭旻陽。」


    塔易引著阿巴斯來到了東廂房。一進去就聽床上的人低聲唿痛。撥亮了燈一看,正是那鴻臚寺丞蘭旻陽。他鼻青臉腫,目光渙散,看上去十分淒慘。


    塔易給隨從使了個眼色,他們就將照料蘭旻陽的人引了出去。隨手合上了門。


    塔易湊近蘭旻陽問:「大熙皇帝身邊,有一位女製香師,她是何人?」


    蘭旻陽本來看上去隻剩一口氣了,聽到這樣的話,卻不由睜開了眼睛。眼神中閃過一絲暗色,他道:「從未聽說。」


    塔易看了一眼阿巴斯,兩人都皺了皺眉頭。阿巴斯嗅到那樣的香,此女定然真有其人。看來大熙皇帝將她藏得很好,多半是蘭旻陽官職不高,沒有聽聞。


    阿巴斯沉著臉,讓塔易也出去。


    鬥室之中,燭光閃閃,雨聲未歇,一股寒氣襲來。他俯身在蘭旻陽耳邊輕聲問:「令木在哪裏?」


    蘭旻陽的眼神迷惘,聽不懂的模樣。阿巴斯想了想,又道:「是香國來的人,擅長製香,四十多歲,一個光頭綠眼睛。」


    蘭旻陽卻眼神一閃,似乎是記起來了:「皇上很看重他,將他安置在……」


    「哪裏?」阿巴斯不由有點緊張,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令木這狡詐的叛徒,他捉到他之後,定將他千刀萬剮!


    蘭旻陽皺著眉頭想了想,費力地道:「藏在了……臨王世子時楚葛的府中。」


    阿巴斯睜大了眼睛,忽然閃過一絲陰狠:「臨王,很好很好!」雨聲漸大,將他們二人的話都淹沒了。


    此時在待客的禪院之中,雨聲敲打窗欞,時楚茗的話,也變得模糊起來。水梅疏離他近一些,才好聽他到底說什麽。他方才的那玩笑說的輕描淡寫,可語氣中隱隱夾在著壓抑的暴戾。


    她一怔,不由輕輕問,「表哥你說真的還是玩笑?表哥別總是用這種口氣說話。此時滅了燈,我也不知道表哥是在認真與我說事情,還是在開玩笑了。」


    她的話音剛落,卻隻覺脖頸上噬咬的力道加重了,她不由輕輕喘息著,伸手摸著他的發。他發質出人意料地柔順,像一匹光華柔軟的緞子。


    她的手指微挑,已經將他的發髻打開,光滑的長發灑了下來。他似乎微微一怔,不再咬著她的脖頸,而是在黑暗之中抬起頭來望著她。


    水梅疏睜大了眼睛,窗外一點搖搖晃晃的燈火,在雲母皮紙糊的窗欞上閃動。室內依然一片黑暗,她隻能看到影子。她悄悄挑起自己的一綹頭發,將他光滑的發尾與自己的長發在手指尖並攏,繞了一圈兒,仿佛這樣做,他們就已然結發。結發相與共,絲縷傳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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