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城指尖在桌麵上點了幾下,無奈地舒了口氣,「秋深,就這麽急著把身上的擔子卸下來?」


    「並不是。」虞秋深搖頭,「您知道的,我不會有這種想法。」


    「是。」靳城揉了揉太陽穴,「就是因為我太懂你的想法,所以我才毅然決然地投了一票反對,如今聯盟的形勢沒有好到足夠讓聯盟最高指揮官鬆開手中絕對的權限。」


    「同時。」


    「我認為哪怕如今的軍校生以及低級軍官都活在你的陰影下,聯盟也依舊會湧現出更多優秀的人才,盡管你現在不懂我的想法,但請再耐心等待一段時日,直到一切藏不住了,浮現在民眾麵前時,你就會懂為什麽我說,聯盟和第一星係都離不開虞秋深。」


    「……」虞秋深抿唇緘默許久,「您一直不願意告訴我,到底第一星係藏了什麽秘密,但作為一個被以史無前例最強的名頭推上這個位置的第一指揮官,我想,起碼讓我知道,那個秘密對第一星係來說究竟會是多大的打擊?」


    靳城望著落地窗外,粉色的海水波浪起伏,一眼望到最遠方,是一顆正處於青壯年期的白矮星。


    相信再過個幾萬年,這顆白矮星就會發展成為熾熱無比的恆星。


    「多大的打擊?」靳城語氣很輕,喃喃道,「那是所有人都未知的東西,但你隻需要記住了,秋深,我們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讓你拯救第一星係,而是讓第一星係所有人都相信,你能拯救他們。」


    「聽明白了嗎?」


    「……」


    虞秋深這次沉默了更久,他垂著眸子,似乎在看桌上的鳶尾花。


    這是象徵著希望和勇氣的花。


    「靳副總理,哪怕在這個過程中,犧牲了很多不應該犧牲的性命,也是值得的嗎?」


    靳城瞥他一眼,挑起眉頭,「秋深,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


    虞秋深把文件收迴到包裏,「靳副總理終歸比我多活十多年,見過的事和人都比我多,但自從在浮港地下城親手殺了上萬的實驗體,我很難不動搖。」


    「動搖什麽?」靳城含笑,「後悔殺了他們?」


    虞秋深搖頭,「後悔讓自己被賦予了這樣高的權力,哪怕沒有我,第一星係也會有別的軍官會去做這件事,但放在我身上,就成了我必須做這件事。」


    靳城這次笑得很歡,虞秋深很多年都沒見他笑那麽開心過了。


    這樣的笑聲,讓虞秋深耳根忍不住發熱,過了半分鍾,靳城搖搖頭,「我以為你會說後悔什麽呢,原來是這個,好吧,我承認我要是你,早就撂挑子不幹了,每天要被一群什麽都不懂隻會製造恐慌的老頭兒在會議上質疑目的不純,走到哪兒都得被別人注目,連自己的小狗都沒時間見。」


    靳城越想越覺得可憐,沒忍住笑出聲。


    「哈……確實挺折磨的。」


    虞秋深扯了下嘴角。


    果然,和靳城掏心窩子無異於找個人嘲笑自己。


    「要是真的累了,就去科拉找他抱抱,睡一覺。」靳城伸了個懶腰,眯起眼,「但要記住了,第二天醒來,你還是第一星際的虞秋深。」


    「知道了。」


    桌上的咖啡已經涼透了,虞秋深隻是抿了一小口,「有點太甜了,靳副總理,年近四十是時候考慮控製血糖了。」


    「少提我不愛聽的話題。」靳城端起自己麵前的咖啡,喝了一大口,「出去的時候讓人進來給我加點椰奶,日子都這麽苦了還不給我整點甜的,我明天就要學你遞辭職信。」


    「……」


    虞秋深沒搭理他,自顧自拎起文件包走出了會客廳。


    第107章 白茶


    科拉今夜下起了暴雨,季嶺和喻年連滾帶爬趕迴宿舍,才把陽台上曬的衣服收迴來。


    隻發了兩套工作時穿的軍裝,要是淋濕了,第二天可就得穿頭天悶得全是汗味的迴鍋衣了。


    「你先洗澡還是我先洗?」季嶺問。


    喻年晃了下手裏的浴巾,「我先咯,等會我出來吹頭髮可能會比較久。」


    季嶺掃了一眼他亮橙色的頭髮,確實很密,還有幾縷已經到肩上了,確實比他的吹起來難度係數要高不少。


    「那你快去。」季嶺坐到沙發上。


    兩人晚上去吃了一頓烤肉,那家烤肉店從季嶺還高中的時候就生意很好,晚上臨著下班高峰期,更是人滿為患。


    在沒有空調的地方悶了一個小時,季嶺覺得自己身上的味道難聞得要死了。


    汗味加烤肉味,簡直像是垃圾場。


    等了十來分鍾,喻年還沒洗完,季嶺無聊得打開手機。


    今天虞秋深應該很忙,沒有給他發訊息。


    想了兩秒,季嶺主動出擊。


    嶺:虞大貓。


    嶺:突擊檢查,在做什麽?


    片刻後。


    虞秋深:在聯盟總部,今天比爾星域的海特別粉。


    下麵是一張照片,連綿不斷的城市邊緣是海平線,比爾星域的幾顆星球都有獨特的星球環境,海洋裏有特殊的元素,在夜色裏會散發出淡粉色的光芒,整片天空是暗藍色的,連接上淡粉色的海水,夢幻得不像是現實世界。


    嶺:很漂亮。


    嶺:下次帶我去看!


    虞秋深:好。


    許久沒有這樣隔著屏幕聊天,季嶺忽然覺得有種別樣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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