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洵擺擺手,示意醫生離開。


    會議室隻剩下他們兄弟倆,蕭聽賀有點兒坐立不安,「那個……宿泱他很為難的樣子,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就想著以後再問也……」


    方洵打斷他的話,:「攜帶你基因的胚胎現在這個時間應該已經培育成功了。」


    蕭聽賀猛地抬起頭,腦袋「嗡」了聲,「什麽?什麽我的基因?哥,什麽意思啊?」


    方洵給他倒了一杯溫水,示意他先冷靜。


    「你嫂子在對倖存者的檢測下,發現了鮫人族的信息素培育試驗。」


    他坐到蕭聽賀對麵,「你的信息素和宿泱的信息素高度匹配,按照鮫人族的技術水平,可以將你們兩個的基因進行編輯,定向培育出鮫人胚胎,很有可能是下一任鮫人女王。」


    蕭聽賀難以置信地看著方洵,擰起眉,震驚之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是什麽意思?他和宿泱的基因?


    算是他們兩個的孩子嗎?可這是違背社會倫理的實驗,當年的克隆體項目已經被嚴令禁止。


    這樣誕生的孩子會不會有基因病?會不會受病痛折磨?會不會影響壽命?


    他的腦子亂糟糟的,忽得想起鹿南,鹿南的身體經過研究院精密檢測後,十分健康。


    蕭聽賀微不可察的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再次繃起:「怎麽能這樣!一個孩子的誕生應該是因為父母的愛!憑什麽帶著目的把她帶到人世間!她都還沒有出生就要背上鮫人族的枷鎖嗎!她同意了嗎?!我又允許了嗎!」


    方洵靜靜地看著他,「宿泱同意了。」


    第170章 大人的事兒,小孩別管


    蕭聽賀動了下唇,熊熊燃燒的怒火被一盆冰水兜頭澆滅。


    他想起宿泱的欲言又止,想起宿泱躲避的眼神。


    「宿泱……怎麽可能呢?」


    蕭聽賀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喃喃道,「他小時候就是在實驗室度過的,他知道那是什麽滋味……」


    「還記得在北漠的時候我說過什麽嗎?」方洵透過舷窗看向外麵一望無際的海,「鮫人情感淡漠,你所共情的那些痛苦,於宿泱來說,並不算什麽。」


    「哥,你這樣說不對。」


    蕭聽賀對上方洵的視線,認真道:「宿泱他很聰明,他能感知到所有的情緒,他知道孤獨和痛苦的滋味,他已經很努力的學著用人類的方式表達愛意。」


    方洵看著精神緊繃的弟弟,最終還是沒有反駁,「好,但是他仍然同意了宿昭的計劃,沒有他的配合,這項實驗不會成功。」


    蕭聽賀彎下腰,手肘抵在膝蓋上,雙手捂住臉,半晌後悶聲道:「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哥,就算他無法換位思考,共情痛苦,但他了解我,他知道我不會答應這種事,他知道我會生氣,但仍然去做了,就一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蕭聽賀搓搓臉,抬起頭堅定地看著方洵,「哥,這個理由一定和我有關,他是為了我,或者是為了我們。」


    兩人長久的對視著,在蕭聽賀倔強的視線下,方洵敗下陣來,「好,我知道了。」


    方洵對宿泱的印象很複雜,他認為宿泱心機重城府深,更是為他從小養大的弟弟帶來了不少危險。


    可能是有親哥濾鏡在,他就是覺得自家水靈靈的小豬被宿泱連著豬圈一塊端走了。


    但他又無法否認這傢夥對小賀的心意,如果宿泱一直站在鮫人族那方,以他的能力,對於安管局來說是個很大的麻煩。


    在解救倖存者的時候,宿泱很明顯的站在了鮫人族的對立麵,他幾乎背棄了一切。


    方洵當然知道他不是選擇了斯蘭政府,而是選擇了他們家水靈靈的小豬崽兒。


    「那現在怎麽辦?那個孩子……」


    「從社會層麵來講,她並不是你和宿泱的孩子。何況現在是兩族和平談判的關鍵時刻,安管局不會因為這些事出麵。」


    方洵問他,「你是想抹殺她嗎?」


    「我……」蕭聽賀不知道該說什麽,以鮫人族的技術,她現在也許已經有了胎心。


    方洵拍拍他的肩膀,「別太悲觀,鹿南不是活的挺高興的?心理也挺健康的。」


    就是話有點多,經常語出驚人。


    蕭聽賀焦躁:「那能一樣嗎?她出生就註定要擔起族群的責任,又在宿昭手底下養著,給養心理變態了怎麽辦?萬一跟宿泱一樣怎麽辦?不是,宿泱他挺好的,我就是說……」


    方洵挑起眉,他弟好像有點兒產前焦慮,不對,產後抑鬱?也不對。


    算了,不說了,不符合他成熟穩重的人設。


    蕭聽賀腦袋亂糟糟地從會議室出來,剛好碰上從海裏遊完迴來的鹿南,他走上前,「鹿南,你開心嗎?」


    鹿南正在擰魚尾上的水,「啊?開心啊,剛才抽了一條雙髻鯊,它長得好奇怪。」


    「…………」


    蕭聽賀遞給他紙巾,又問,「那你在實驗室的時候也開心嗎?」


    鹿南神情複雜地看著他,「王妃,被關著怎麽會開心呢?沒人跟我說話也沒人跟我玩兒。」


    蕭聽賀眉間浸染憂愁,深深嘆了口氣。


    「王妃,你怎麽了?殿下沒迴來,你不高興嗎?」


    「不是,就是……有個跟你差不多的孩子,可能也要被迫誕生了,如果她不喜歡這個世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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