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哥哥是被……」蕭聽賀露出懊悔的神色,「如果我早知道,一定會把你從這些事情裏摘出去。」


    宿泱盯著蕭聽賀看了幾秒,低頭啄了啄他的嘴角,「不要共情別人的錯誤,這跟你沒關係。」


    「可是你會難過啊,你哥哥一定很疼你吧?」


    宿泱聞言睫毛顫了下,思緒迴溯到八十多年前。


    宿泱和宿潯是雙生子,在繁衍能力極低的鮫人族十分罕見。


    隻是很可惜兩人都是雄性,沒有繼位權,但幸好宿潯的腺體是深海難得一遇的毒性曼陀羅。


    他被族人寄予厚望,即使無法繼位,也是未來的統領首選,女王會由他和強大的雌性鮫人生育。


    反觀宿泱在族群中就是個邊角料小魚,腺體是弱弱的草莓軟糖。


    聞起來甜甜的,倒是令人心情愉悅,但是一點用沒有,還會吸引一大群小醜魚。


    宿泱膽小,時不時就會被小醜魚嚇哭,魚尾邊總是堆積著珍珠小山。


    宿潯幫他驅逐完小醜魚後,就會用肉乎乎的手把他的腦袋摁到自己小小的懷裏,「不怕不怕,哥哥會保護小泱的。」


    每次宿昭處理完公務迴去找不到他的時候,他就一定躲在海螺殼裏,隻露出一截蜷縮起來的小尾巴,宿潯就蹲在一邊守著他的海螺殼。


    明明是相同的長相,性格卻大相逕庭。


    比起母親,宿泱更依賴這個隻比他年長五分鍾的哥哥。


    族人喜歡宿潯,每次見到他都會送他很多小禮物,有好看的貝類,也有人類沉船後落入海底的寶石瑪瑙。


    而宿潯收到禮物後,都會讓宿泱先挑,所以宿泱幼年並沒有被冷落的感受,反正他有哥哥呢,有哥哥等於擁有一切。


    鮫人族慕強,尊崇弱肉強食,小鮫人生長到一定年齡就會被送去其他海域掌握獨立生存的本領,歷練過後才有資格重歸族群。


    他倆出去歷練的時候,族人都以為迴不來的是宿泱,但沒想到死的是宿潯。


    更沒想到的是幾十年後,他們那個愛哭的小殿下長成了如今獨當一麵的模樣,以至於他們都忘了他其實是宿泱。


    八十年不長也不短,宿泱這個名字和那條金尾小鮫人一起深埋於海底,化為大海的養料。


    再次被提及,竟然是因為一個人類。


    那時的宿泱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那麽深愛蕭聽賀。


    一顆大大的黑珍珠掉在蕭聽賀臉上,alpha一怔,伸手去擦宿泱臉上未凝結成珍珠的淚珠,「你怎麽了?我說錯話了嗎?」


    宿泱低下頭抵在蕭聽賀頸窩裏,摟緊他的腰,聲音帶著不明顯的抖,「蕭蕭,我想他了。」


    蕭聽賀喉間緊了緊,上下摩挲著宿泱的背。


    隔著薄薄的睡袍能感受到宿泱凸起的脊柱,鼻腔跟著一酸,「想哥哥了是嗎?」


    宿泱在他懷裏悶聲點點頭,「如果當初他沒有救我就好了……」


    「可他不救你,我又怎麽能遇到你呢?」蕭聽賀釋放出山茶花安撫信息素,輕聲道:「不要這樣想,好嗎?」


    蕭聽賀把剩下的話咽了迴去,說出來不太合適,他想說:幸好活下來的是你。


    「可是我那麽差勁,性格不好還愛哭……」


    蕭聽賀拍了下他的屁/股,打斷他說的話,「瞎說,哪差勁兒了?性格怎麽了?你又乖又聽話,愛哭又怎麽了?我就吃你這一套。」


    「再說了,你一個人把集團發展到這樣的規模,蘇總,連你都差勁的話,還讓不讓別人活了?」


    宿泱吸吸鼻子,紅著眼看他,「在你心裏我很厲害嗎?」


    蕭聽賀捧著他的臉,憐惜地吻他濕漉漉的眼睫,「嗯,我們小泱最厲害了。」


    宿泱聽到這個稱唿,眼淚更加洶湧,黑珍珠劈裏啪啦往下掉,「你要不給我找個塑膠袋?我有點兒控製不住。」


    第104章 你老婆是誰


    蕭聽賀抿了下嘴,沒忍住笑出聲。


    宿泱臉一紅:「……你笑什麽?不是你讓我用塑膠袋接著麽?」


    「寶貝兒,你太可愛了。」蕭聽賀把他的頭髮揉亂,溫柔而認真道:「好好活著好好愛惜自己,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我,好嗎?」


    「嗯……」


    宿泱重新把腦袋窩在蕭聽賀懷裏,視線略過他的肩膀看向鏡子裏眼睛紅腫的自己,他偶爾會照著鏡子想念宿潯。


    偶爾想念,偶爾嫉妒。


    經常擔心如果蕭聽賀知道他原本的信息素是草莓軟糖會不會失望。


    畢竟在人類社會,信息素在求偶中非常重要,甚至有些人沒有感情基礎仍然會因為信息素契合而結婚。


    宿泱將蕭聽賀抱緊了些。


    蕭聽賀埋頭在他懷中,掩去了洶湧而來的情緒,宿泱堅韌的外殼下隱藏了太多難以言喻的痛苦。


    明明去世的是宿潯,可所有人都當死的是宿泱。


    他是怎麽消化哥哥去世的痛苦和被族人無視的悲哀?會偷偷躲起來哭嗎?


    這些年,有人為宿泱擦過眼淚嗎?


    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這些問題催得蕭聽賀眼眶發紅,心裏又酸又堵。


    他抱緊了宿泱。


    次日,裴執敲蕭聽賀的門叫他一起去上班,看到開門的宿泱以及他身上的吻痕:「…………」


    宿泱漠然道:「我會送我老婆去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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