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他在第一樓的頂層房間中曾經看到過,當時他認為是柳敘白因身體不適才使用的,現在在慕浮生的寢殿內再見此物,沈凜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慕浮生有寰燼之力附體,根本用不到在這些,那這把輪椅,應該還是留給柳敘白的。


    他走上前去將輪椅翻轉過來,上麵並無落塵,這便可以說明,在時間停止運轉前,它還在被人使用,沈凜低身坐在了輪椅之上,耳邊便又傳來了慕浮生的聲音。


    「琅環,你能不能開口和我說句話?」


    「我知道你恨我,但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慕浮生的形象突然在沈凜眼前清晰了起來,他正半跪在柳敘白的身前,柳敘白安靜的坐在輪椅之上,沒有絲毫動容,他目光投向窗外,凝視著那一片陰霾的天空。


    他與柳敘白對話時竟然沒用「朕」,反倒是用了「我」來指代自己,看來後期他們熟絡的程度已經非比尋常。


    但柳敘白的狀態卻出乎意料差,他的麵容慘白神色黯然,臉上似乎被什麽尖銳之物所劃傷,留下了一條深深的傷口,嘴角處掛著未散去的淤青,脖頸上則是一片焦爛發黑的灼傷,手腳處還帶著之前在第一樓看到的枷環。更讓沈凜震驚的是,柳敘白的左眼處纏著一圈白色的紗布,而紗布之下還隱隱滲血。


    「琅環……」


    慕浮生將柳敘白的手拿去貼在臉側,話語依舊深情,但柳敘白就如同木偶一般未曾理會,任由著慕浮生趴在他的膝頭。


    「像這樣待著真好。」


    「你就這樣留在這裏好不好,別走了。」


    慕浮生自顧自的說著話,他似乎也沒有指望柳敘白迴復,二人就這樣安靜的坐著,直到門外傳來通稟之聲說有朝臣求見,慕浮生才站起身,他將靠近柳敘白,在他臉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微笑著說道:「晚些再來陪你吧。」


    但隨著慕浮生目光下移,他的目光逐漸凝聚在柳敘白的肩頭,那白色的衣衫輕薄,隱約透出一絲紅意,慕浮生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難看,他伸手將柳敘白肩頭的衣物拉開,後肩的位置上,赫然顯現著兩個已經結痂的字——沈凜。


    這……這是自己做的?沈凜張大了嘴巴,分身竟然用這種刺字的方式來羞辱柳敘白嗎?與他一樣震驚的還有慕浮生,他一掃剛才的溫柔之態,臉上滿是怨憤。


    「好,很好。」


    「他都已經恨你到這種程度,你還執迷不悟嗎?」


    「為什麽要選他?為什麽你要喜歡他?」


    「你明明知道我不願傷害沈大哥的,為什麽?你為什麽要對他動情?」


    看柳敘白還是沒有反應,慕浮生便再也壓不住情緒,扯著他手臂將他拽了起來,但柳敘白的手腳經脈被鎖,雙腿長時間未能站立所以有些發軟,慕浮生便扳著他的雙肩將他扶住,然後直視著柳敘白的那僅剩的藍眸怒吼道:「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情,就是讓你去接近沈大哥。」


    「若不是你,我怎麽把事情做到這麽絕?」


    麵對慕浮生的怒氣,柳敘白無神的眼睛中突然轉動,一絲戲謔的笑意浮現在他唇邊,慕浮生感受到了他的嘲諷,一把將他推迴輪椅之上,他揚起手想要給柳敘白一些教訓,但手卻停在空中未能落下。


    柳敘白似乎已經對這樣的懲罰司空見慣,所以沒有做任何防禦,而是依舊用眼神蔑視著慕浮生,門外再次傳來宮人的催促,慕浮生畢竟還是一代君主,朝中之事不能怠慢,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便向門外走去。


    隨著門砰的一聲關上,柳敘白的表情才終於自然了起來,他低頭看著自己腕間的鐐銬,如釋重負的低言道:「還有……三天。」


    為什麽會有如此的精確的時限?時間這個概念似乎一直充斥在柳敘白的內心,他對時間有著極為苛刻的判定。


    他沒時間了。


    柳敘白在倒數什麽?時限到了會發生什麽?


    陰暗的天空終於無法承載雨意的到來,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雨聲砸落在窗欞發出清脆的鳴調,柳敘白重新將視線投到窗外,他逐漸緩釋的笑容,讓沈凜的心被揪的發痛。


    柳敘白想用手去接那窗外的雨滴,但枷鎖的牽絆讓他無法將手伸到窗邊,他靜靜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撫了撫自己的無名指。


    這動作看似無意,但沈凜卻覺得另有門道,不過他暫且還不明白這其中的含義,隻能等著之後發覺了,沈凜趁著這個時機走到了柳敘白的身邊,觀察著他的手臂。


    果不其然,柳敘白的手臂之上也有一道紅線,但是這紅線的顏色要比其他人的深沉很多,幾近黑色,而且長度也已到了無名指的末端。


    「阿姊!阿姊!」沈凜馬上對葉冰清發出了傳音,他剛說完這句,葉冰清就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叫我幹什麽?」


    「阿姊你走路沒聲的嗎?」沈凜被她這悄無聲息的到來嚇了一跳,葉冰清在他肩頭拍了一下,仿佛是在嘲笑他一驚一乍的舉動,「我現在是靈體,走路肯定沒聲啊,別廢話,叫我幹什麽?」


    「你在雲夢庭的時候,有沒有聽說過引心痋這種東西?」沈凜指了指柳敘白胳膊上的紅線,葉冰清聞言上前瞧看,她將手放在下巴上思索了一陣,轉頭拉住沈凜,將他的衣袖撩開打量。


    「這引心痋我定是知曉的,它是寰燼這孽物用來控心用的一種痋術,以淚為載體降生,痋蠱入體後便會從心髒開始沿著血液分布,而痋蠱一旦成熟,便會從心脈處生出一條紅線,這根紅絲會隨著時日逐漸延長,若是長到指尖,那此人就會完全被施術者操控,此痋一旦結成便不可逆,雲夢庭中也無解法。」葉冰清如是說道,但她忽然話鋒一轉,將目光移到柳敘白的手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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