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柳敘白暗罵自己多餘擔心他,於是想要起身離開,但他剛起身就被沈凜一手拽住,他原沒立穩,在這拉扯之下,直接坐倒在了沈凜身前。


    「著什麽急,來都來了,琅環你不打算審問嗎?」此間的柳敘白年齡明顯小於自己,稱他琅環君有些不合身份,所以沈凜幹脆直唿他的小字,看著柳敘白又氣又怒的樣子他不由得笑意泛然。


    「不許你叫我的小字。」柳敘白聽到沈凜用琅環二字稱唿他,心裏就更是窩火的很,但沈凜卻絲毫沒有收斂,而是繼續道:「那不叫琅環叫什麽?敘白?」


    「都不許!誰允許你這麽叫我的?」顯然提及真名一事,這是柳敘白的雷點,但沈凜偏要觸及,「這麽好聽的名字,起出來不就是讓人喊的嗎?你說是不是?琅環。」


    「沈凜,你不要總是挑戰我!」柳敘白失了耐心,直接衝上前扼住沈凜的脖子,沈凜非但沒有退縮,反倒是將脖子露出任由他掐,而後溫語道:「總裝的兇神惡煞的,不累嗎?這裏又沒別人。」


    偽裝被戳破,柳敘白掐著沈凜的手發出一絲顫抖,眼神慌亂了一瞬便立刻調整了迴來,他壓住即將要爆發的火氣冷聲道:「就算我在旁人麵前是裝的,但在你麵前是真的!我到底是在什麽地方招惹過你,你非要陰魂不散的取笑我?」


    「我也很想知道。」沈凜雙眸閃出紅藍二色的氣焰,額間的印記也跳動了起來,柳敘白的動作僵在原地,空氣中浮落的塵灰也停滯了下來,沈凜使用了葉冰清賦予他暫停時間的權能。


    現在,他要去柳敘白的神識空間看看,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也許是之前沈凜已經被抽走過多次壽元,他也逐漸習慣了這種痛覺,所以這次的心絞痛並沒有想像中來的猛烈,他稍作調整,那痛感便消失不見。


    一進入柳敘白的神識空間,沈凜便被震驚到,因為在這裏存在的記憶餘響的數量遠超他見過的任何人,如若不是知曉自己是身在神識空間,一定會將此處當成某地的煙火盛會。


    不過也難怪,柳敘白是長生子,歷經千百年的記憶必然要比常人多出很多,想到這裏,沈凜腦內閃過一個有趣的想法,不知道柳敘白正身的神識空間內的餘響火焰,是不是可與這裏有的一比?


    此地的火焰有分不同的焰色,想來應是對於事物重要性的記憶分化,他隨意挑選了一團紅色的火焰俯身查閱。


    意識被剝離到一處曠野之上,周圍種滿了蒼鬱的垂柳,柳條長而細軟,正隨風而動,可惜沈凜並不能感知這清爽的風動,他左右觀瞧,自己深處的位置像是這草坪的邊界,在他身後,便是一條流淌奔湧的長河,河水呈深深的藍黑色,完全無法看清河下的光景。


    這應該就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忘川吧,沈凜剛要向前一步,不遠處的對話聲便侵擾到了他的步伐。


    「喂,你小心一點,這是忘川水,碰到會很疼的。」


    是柳敘白的聲音,沈凜迎著陽光像聲源處望去,見他正在與什麽交談,對方背對著自己,看不到麵容,但從衣著來看,應該也是個江湖中人。


    「沒事,反正我也感覺不到。」對方的聲音讓沈凜眉目一緊,因為這正是他自己的聲音。


    難道說,這次又和在婆娑城一樣,他早就與柳敘白相識了嗎?沈凜向著他們的方向走去,隻見柳敘白俯身坐在對方身旁,好奇的盯著他問道:「這麽多年,你還是第一個能來到風花渡的人。」


    「是嗎?世人都說這忘川觸碰會痛苦萬分,我到覺得還好。」對方說這段話的時候,明顯有些失望,沈凜走到他的身前,眉頭凝的更緊,因為眼前的人年紀比自己小了許多,算下來應該是與現在的柳敘白相差不大。


    「你是……沒有痛覺嗎?」柳敘白指了指身後的忘川,「以前有人曾經想要穿過忘川,可惜任何東西隻要落入水中就會下沉,人也一樣,你該不是打算投水自盡吧?」對方聽完他說的話點點頭,確認了柳敘白的說法。


    沈凜知道這世間有一種罕見的疾病,便是從出生之時就全無痛覺,因為感知不到痛,所以時長無法如常人一般可以體查自己身上正在惡化的病情,無法在受傷前做出本能的規避反應,所以時不時會出現因為病症過重導致的暈厥,所以這種特殊的體質,會讓他們的壽命變短。


    「你叫什麽名字?」柳敘白輕聲詢問道,小心翼翼的樣子十分可愛,對方低下眸子,淡淡說道:「沈月見。」


    沈月見?沈凜有些驚詫,這個人不是他的分身嗎?但那模樣分明與自己小時候一致,這是怎麽迴事?


    「你呢?叫什麽名字?」沈月見也發出了問詢,柳敘白聳聳肩,輕笑道:「我們長生一族不像你們有名有姓那麽講究,反正時間一長也不會有人記得那麽清楚,所以一直都是用一個字來命名,我叫白。」


    沈月見聽到他的話不由得也笑了起來,「這名字很襯你。」


    「謝謝!」柳敘白客氣的說道,也許是從沒見過外來的人,但是沈月見身上的忘川水還沒幹,柳敘白也不敢輕易去觸碰,隻能坐在旁邊與他有一句每一句的聊著。「你為什麽想不開?」


    「因為活夠了,被這種病痛折磨,還不是死了來的痛快。」沈月見說這番話時,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成熟,仿若一個年近半百的老者。「我不想被當做異端。」顯然這種罕見的病症帶給他心裏上的傷害遠高過肉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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