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綏唿吸一滯,前麵兩個地點他不熟,後麵幾個地點則是離學校以及鬱澤林生活的房子,有著十萬八千裏的距離。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是鬱泊舟常去,並且離公司大樓很近的地方。


    紀綏沉聲說了句謝謝,他大概猜到鬱澤林逃跑的原因了。


    如今迴想才注意,鬱澤林磨著他幾次見麵,卻沒有問過一句鬱泊舟為什麽不來。


    為什麽不問呢?明明是一個才見了幾麵就非常粘人的孩子,怎麽會毫不在意,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擁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江月說:「您別著急,我現在就讓手……家裏的保鏢去找,他們都認得澤林,也知道他經常去的地方,一有消息我立刻告訴您。」


    紀綏說:「太麻煩您了陸言媽媽,日後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請盡管跟我開口。」


    江月語氣輕鬆,「您別客氣,澤林是個好孩子,這些都是應該的。」


    紀綏再次道了聲謝,掛掉電話,趕往警局看監控。


    江月安撫地抱了抱焦躁不安的孩子,「小言在擔心澤林嗎?」


    陸言重重點頭,稚嫩的眉頭緊鎖,讓人無端幻視出老派深沉的氣質。


    「那我們先迴去。」江月說:「接下來的事情交給爸爸來辦。」


    江月抱起陸言,餘光瞥見椅子上的男人,喃喃自語道:「差點忘了,我已經是個媽媽了。」


    沾血的事情還是少碰,為孩子積點德。


    她抱著陸言往外走,淡淡道:「把我的匕首洗幹淨了寄迴來給我。」


    「是夫人。」


    手下人動作麻利,重新給男人堵上口枷,消音槍口抵上他的太陽穴。


    男人眼睛驀地瞪大,幾乎到了呲目欲裂的地步,拚命發出掙紮的嗚咽。


    江月哼著童謠,捂住陸言的耳朵,「噩夢被媽媽趕跑咯。」


    ……


    紀綏先去了一趟警局,將鬱澤林出校門後的活動監控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鬱澤林似乎是想到了會有人用這種方式找他,走的地方幾乎都是死角,監控斷斷續續,最後徹底消失在海角路的一處巷子裏。


    那一塊都是老城區,監控老舊不說,很多地方更是直接沒有覆蓋,想要憑藉監控找人的線索算是斷了。


    平時不見有什麽機靈勁,這種時刻鬼點子倒特別多。


    眼瞅著無望,紀綏不再耽擱時間,立刻趕往陸言提供的幾個地點尋找。


    從海角公園一路找到了公司,學校警方加上江月的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鬱澤林的蹤跡。


    紀綏拿著鬱澤林的照片,挨個詢問海角巷道路邊乘涼的大爺大媽們。


    大部分的口徑是沒見過,個別幾個大爺大媽倒是認出來了,但都說不清具體去向。


    隻說孩子在附近轉了一圈,看他們下了會兒棋,中途他們問鬱澤林怎麽自己一個人在這兒,爸爸媽媽呢?


    鬱澤林就一個勁地搖頭,「我沒有爸爸媽媽。」


    說的他們也不好意思再問。


    偌大的南城幾十萬人口,一個七歲的孩童消失,就像是一粒雨點匯入大海,根本無從撈起。


    葉鈺煩躁地把飄揚的頭髮固定到耳側,她現在恨不得連這頭短髮都一起剃光。


    紀綏遞給她一瓶水,「葉老師先迴學校休息一下吧,你的嘴唇已經開始發白了。」


    葉鈺擰開一口氣灌了半瓶下去,搖頭拒絕,「還沒有找澤林,我迴去了也不會放心。」


    太陽逐漸西斜,餘暉將紀綏他們的身影拉長。


    傍晚的來臨,意味著一天最輕鬆愉快的時刻即將到來,可這對於目前毫無進展頭緒的紀綏他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紀綏一口氣灌完了整瓶水,哐當一聲將瓶子扔入垃圾桶。


    他今天幾乎沒怎麽吃東西,從接到電話起一直跑到現在,能去的地方都找過了,就是找不見人。


    鬱澤林失蹤的消息,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和鬱泊舟開口。


    來電鈴聲響起,紀綏接通,「餵。」


    「紀先生是嗎?我是陸家的保鏢,澤林少爺我們已經找到了,但他很抗拒跟我們走。」


    聽到這個消息,紀綏曬得發昏的頭腦猶如注射了一針鎮定劑。


    他靜了片刻,語氣蘊含著風雨欲來的前兆,「他現在在哪兒?」


    「海角公園西門的,」保鏢頓了頓,「玩具房子裏。」


    紀綏趕到海角公園已經是晚上七點鍾了,陸家的保鏢圍守在所謂的玩具房子旁邊,一步也不敢離開。


    實際上就是一個塑料殼子罩住的地方,很小,隻有鬱澤林他們這麽大的孩子才能鑽進去。


    紀綏揉了揉疲憊的眉心,向他們道謝,「今天多謝各位,順便替我轉謝一下陸夫人,改日我會帶著禮物的門致謝。」


    「您客氣,那我們先走了。」保鏢極其有眼力見的退場。


    待到人全部散光,紀綏屈起手指敲了敲玩具房子,厲聲道:「立刻給我滾出來!」


    裏頭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數到三,一、三!」


    鬱澤林連滾帶爬的從裏麵跑出來,低著頭一聲不吭。


    紀綏上下打量他,白淨的臉上粘了一道一道灰撲撲的花紋,淡淡栗色的頭髮雜亂不堪,像是從泥窟裏打滾出來似的。


    鬱澤林身上穿的衣服不是出幼兒園的那一套,身上的恐龍背包鼓鼓囊囊,一看就是潛逃後還換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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