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過去都快半個月了,紅柳聽了她娘的話這半個月一直在家裏繡嫁妝,不管鬧騰多大反正不是她的生意,她隻在乎吳三郎會不會來娶她。


    一開始出了這樣的事兒紅柳娘覺得吳三郎就算是對紅柳沒多大心意,可懼怕杜老爺的勢也該早早上門提親。可這一晃半個月過去了,不僅吳三郎沒有過來提親,紅柳娘去找杜老爺說女兒的親事也被杜老爺擋了迴來。


    他之前對這女兒過於寵愛,一個繼女竟然把自己當成了真正的杜家小姐,惹出這樣的禍事。


    他親兒子都知道在當官的手底下夾著尾巴做人呢,就這樣的性子這次要是管了以後不定能鬧出多大的事兒呢。杜老爺是打定主意撒手不管,紅柳娘求了幾次沒什麽辦法,她還有一個兒子呢,也怕自己完全失寵,連帶著兒子都不好了,也再不敢說什麽了。


    好在這一天鄭氏終於帶著禮物上門了,紅柳和紅柳娘兩個人都鬆了一口氣。


    “納妾!”紅柳的聲音尖銳的無可比擬?


    “納妾,三郎要納我為妾?”


    鄭氏被她吵的耳膜生疼,“不納你為妾,怎的你是不想進我吳家的門?”


    她自然想嫁給三郎,可她要做的是三郎的正妻,而不是一個隨意可以發賣任由主母打罵的妾室!紅柳看著鄭氏,“你說這是三郎的意思,三郎他要納我為妾?”他竟然要納她為妾,難道他以前說的那些都是哄她的麽?


    鄭氏點頭,紅柳娘卻不悅萬分,“吳三郎隻不過是一個秀才而已,我們家紅柳也是清白的女兒家,憑什麽嫁給他做妾?這些年紅柳給了你們家多少銀子,我這個當娘的不是不清楚,就想這麽打發了我們家紅柳?”


    “親家母,不是我說,那天的場景是什麽你是沒看見,紅柳都被人看個全了,我家三郎日後是要做官兒的,怎麽能有這麽一個正妻?”鄭氏道:“而且不論旁的,我家三郎從前也沒說過要娶紅柳的話,本來就是你家女兒一廂情願,她一個死囚的女兒,三郎一個讀書人瘋了去沾她,三郎心善,出了這樣的事兒還願意納她為妾,你們就該知足了。”


    這話誰聽了都要氣,紅柳娘到底吵了什麽,紅柳沒有聽見。


    她感覺她的心都涼了一半兒了,她一心一意為的三郎居然從來都沒想過娶她。有些事情一旦看穿了那所有勁兒都沒了,紅柳越發心涼的看著跟鄭氏吵架的娘,過了好長一會兒她才伸手拉住了她娘。


    “別吵了你們,三郎願意娶我,我已經很開心了”


    紅柳臉上帶著僵硬的笑意,又看著鄭氏,“我願意嫁給三郎當妾。”


    又一字一頓道:“更會好好伺候婆婆,以後三郎要是娶了正妻,我也會好好伺候她的。”


    鄭氏沒有聽出紅柳話裏的不對,反而是揚起下巴,“早這樣就好了。”


    紅柳娘滿臉不忿,紅柳呆呆的坐在原地,也不知道想些什麽。


    吳家和杜家的婚事就這樣定了,繼女去給旁人做妾杜老爺也沒說什麽,反正是個禍害,嫁出去他就燒了高香了,反正以後跟他家是沒什麽關係了。不過因著紅柳娘的原因,到底也是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尋思著也是最後一遭了。


    杜老爺還是給了紅柳不菲的嫁妝,其實後爹做這份上也算可以了,畢竟紅柳也惹了這麽大的禍。


    ——


    年過了沒多久,畢竟紅柳和吳三郎出了那樣的事兒,也怕在家裏肚子就大了起來,再說就是納個妾,不需要搞多大排場,沒兩個月紅柳就出嫁了,一身的粉紅衣裳再加一頂小轎子,就這麽從杜家的後門抬了出去。


    紅柳娘雖然不滿女兒成了別人的妾,可到底成親是喜事兒,還是穿著一身喜慶的紅衣裳,硬生生擠出了一副笑臉。然而這幅笑臉兒也沒稱多久,到了夜裏的時候衙門裏突然來人了,紅柳給吳家一家人下了毒。


    吳三郎和鄭氏當場死了,連帶著吳家做工的下人都死了六個。


    本地縣衙一直平平安安沒出過什麽大事兒,這一次人命案子一下就死了將近十個!


    紅柳是在酒水飯菜裏下的毒,她自己吃了自己當場也死了,抓不到紅柳這個人,那麽隻能究其家人了。杜老爺作為一個繼父雖然沒牽扯到裏頭,可卻還是進了衙門,惹了一身的騷不說還賠了吳家親戚一大筆錢。


    這下徹底紅柳厭惡了,連帶著紅柳娘感情都淡了,紅柳娘要給紅柳燒紙的時候都被罵了一頓,“以後你要還認這女兒就從家裏頭滾出去!”


    紅柳娘抱著兒子,哭的可憐。


    她突然想起了原先的丈夫走了之後她就汲汲營營想嫁給杜老爺,人是嫁到了,可卻沒有好好的管教女兒,鬧到現在這樣的後果。如今人沒都沒了,再後悔也是不行了,她還有兒子,總要好好過日子。


    至於吳三郎一家,主家人死了光,吳三郎的吳家的親戚,還有鄭氏娘家的親戚,跑來把吳家的財產瓜分了個幹幹淨淨,可到最後給這兩人收屍卻沒人願意。紅柳還好,有個親娘惦記,好歹人給埋了,吳三郎和他娘的屍體都快爛了,最後實在沒辦法,縣衙要收了這個房子,才差人把兩人拿席卷給埋了。


    吳三郎死了半個月眼睛都是睜著的,到死他也不明白,一個全心全意愛他被他哄著的女人,怎麽敢下毒殺了他?


    這樣一個隻關心自己仕途,把女人當工具的男人,到死都沒覺得自己錯哪兒了。


    ——


    吳家一門都被新納的小妾給毒死了,這在小地方那可是一件大事兒,一傳十十傳百的人都知道了,紅柳成了有名的毒婦,死了還被人用來嚇夜裏不聽話的小孩兒。


    倒是慧娘聽了這迴事兒心裏頭有些不舒服的,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紅柳確實不是什麽好東西,也害死了原主,可真正一個人就這麽沒了她心裏還有些不舒坦,一連還是十人都沒了,吳家人雖然可惡,但那些下人卻是無辜的,這一下都沒了他們的家人兒女要怎麽生活?


    玄奇朝看這女人發呆就知道她又想的多了,“別想了,這世上每個人都有緣法。”


    慧娘卻沒有搭理他,誰說她現在就原諒他了,之前他親她那事兒還沒完呢。


    “之遙怎麽沒見人”,慧娘尋了個話茬子,來來迴迴在屋裏看了好幾遍沒有看見沈之遙,“奇了怪了,這麽一大清早的他去哪兒了?”


    玄奇朝心裏有數,但他明白沈之遙估計不想讓慧娘知道,便緘口不言。慧娘拿了一張紙,開始寫招工帖子,如今醫館的病人多了起來,藥材藥量也大了起來,不止是如此,總有好些個頭大的病人她抱不動,沈之遙又是個讀書人,力氣都不定有她大。


    “想找他寫個招工的帖子關鍵時候人就沒影了?”


    慧娘對著毛筆和墨水都都大了,憑良心說她字兒還可以,古代的繁體字對著書也能認出來,可偏偏就這毛筆字讓人難受,她又沒練過,寫出來鬥大一個墨團連字形都認不出來。寫廢了好幾張紙了,玄奇朝接過了她手裏的筆,無奈道:“我來吧,你來念,我來寫。”


    慧娘看他拿著筆垂著頭的樣子,牙關咬了咬,最後還是忍了下來,先寫招工啟事,她兩的事兒以後再說。


    “得招四個工,不然夜裏頭不安全”,出了紅柳那樣的事兒慧娘也把安全放在了她的日程上,她這邊生意紅火難免有賊惦記。玄三天天不著家,沈之遙文弱書生頂個屁用。


    而被慧娘念叨的沈之遙這段時間真的是屋漏偏偏連陰雨。


    他原本是在鎮上幹活做工的,後來他姐開了醫館便在醫館裏頭幫工。慧娘是個心有成算的,沈之遙既然能讀書便要供著沈之遙繼續讀下去,不止一次的說過這迴事兒,沈之遙身為一個男子當然不想一直讓姐姐養著,便也想給自己找個活幹。


    可偏偏劉秀琴的名聲實在是太大了。


    經過上次的賣假藥的事情,鎮上大部分的人對她都有個臉熟了。原本是不牽扯沈之遙什麽的,可偏偏沈之遙在做活兒的時候就被劉秀琴給看見了,劉秀琴現在知道慧娘是個不好纏的,可沈之遙一個讀書人怕什麽。


    反正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被劉秀琴纏了兩三次了,但凡是附近的人都知道兩個人的關係了。


    劉秀琴本來在村裏乃至鎮上的品性都已經臭名昭著了,連帶著沈家的人也不招人待見,沈之遙雖然不是她親生的,但名義上也是她的兒子,於是有些人連帶著對他也沒有什麽好臉色。


    沈之遙的性子和慧娘有點像,姐弟倆都好強,他雖然有時候去【妙手迴春】裏幫忙,但平時買書買紙都是花的姐姐的錢,心裏很是過意不去,所以這段時間一直在街邊給人寫信,以此掙了點小錢。


    但如今因為劉秀琴的緣故,很多人都不願意找他寫信了,失去了掙錢的來源,沈之遙非常的沮喪,又很難過,然而更難受的是也因為他的蠢笨,讓姐姐遭受了這麽多糟心事和麻煩,自己真是無用!


    沈之遙一連好幾天都很消沉,慧娘看在了眼裏,她知道這個弟弟比兩個哥哥有良心多了,也很有誌氣,之前的事情她也不怪他,畢竟年紀小,容易受到壞人利用。


    “我瞧著你這兩天都不怎麽讀書寫字了,莫不是把學業給荒廢了?”慧娘一邊整理著晾曬的草藥,看了眼坐在一邊望天發呆的沈之遙。


    沈之遙沮喪的歎了口氣,“阿姐,都是我不好,別人說什麽都信,以後與你有關的事情,我一定保持警醒,絕不能再被人這樣利用了,我……我真是太蠢了!和吳三郎認識了這麽久,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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