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離開了屋兒,家裏有了錢之後怕出行不方便,慧娘買了馬車。如今的馬比牛便宜不了多少,這一輛馬車還是最便宜的素棚子頂兒的,這一輛下來都得二三十兩銀子,玄奇朝在外駕馬,慧娘坐在裏頭。


    她如今也稱的上是沈家村的一個女地主了,慧娘手插在袖筒裏,美滋滋的想著,隻等醫館一開,她就是女老板,到時候舉家搬到鎮上去劉秀琴這些人就再也煩不到她了。


    慧娘原本打算馬上就把醫館開了,不過剛好要過年了,尋思過年開醫館怎麽說也不吉利,畢竟病這個東西是沒人想要沾上的,她就把時間推了推,改成了二月初一之後。


    這段時間便叫了還在私塾給人抄書的沈之遙迴來,一家人齊活的把屋子都打掃了一遍,又把兩個離得近的屋子打通了。原本的醫館店麵也小,一家子人雖然能住下到底有些擠,而且主要新醫館的位置也好,原本的老醫館就空了下來。


    本來慧娘就一個人,定然是騰不出去手去管那邊的醫館,該典賣出去,偏偏這也是她來到古代的第一個醫館,怎麽說也有感情了,玄奇朝看出她的糾結,便道:“如今家裏也不怎麽缺錢,既然你舍不得就沒必要典賣出去,留在那裏賣你的退燒茶也可以。”


    慧娘撥了撥手裏的算盤珠子,“當個藥鋪也可惜……”


    不過眼下也隻能這個樣子了,慧娘心裏有個想法,但還隻是一個小小的苗頭,具體的她自己都沒有規劃呢。


    ——


    除夕那天鞭炮一響,整個沈家村都被染成了紅彤彤的顏色。


    過年了,到處都是喜氣洋洋,連平時見麵要吵架的不和睦的幾家走路上碰到了也能給個笑臉。除夕這一大早,慧娘早早的爬了起來,燒了熱水洗臉,玄奇朝昨個兒不知道去哪兒了人也沒迴來,家裏就剩下她和兩個孩子。


    這是她來這裏的第一個年,慧娘心裏自然是很重視的,便尋不到玄奇朝,她心裏正有些氣。


    嘴上是不說什麽,慧娘心裏自然是都當成一家人的,過年本來就是一家人團聚的日子,平常哪哪兒都在,就這一天人就給跑沒人影兒了,她心裏能舒坦?沈風和沈華恩也從被窩裏鑽了出來,這兩人還在尿床的年紀。


    慧娘之前給兩人洗過了兩次床墊,到第三迴實在是忍不住了,下了死規定,兩個人睡前,早上起來必須撒尿。兩孩子早上本來是起不來的,虧得慧娘點兒一到就從窗口叫人,現在都習慣了。


    “娘,我爹昨兒迴來跟我說他要去山上捕獵,逮野豬,讓咱們今天去買年貨不用等他。”


    沈風撒完尿,正稀裏糊塗洗手呢想起昨個兒玄奇朝交代的便同慧娘說了一聲。


    慧娘聽了哼了一聲,“哪個讓他大過年的去山上打獵,以為自己武功好了不起啊……”話是這樣說,她唇角卻明顯翹了起來,“外頭買的豬肉不香嗎,非要去山上打野豬,能耐的他?”


    野豬的肉自然是比家養的豬香很多的,慧娘之前偶爾買過一次。


    可入了冬之後獵人不在入山打獵,慧娘好幾次沒尋到賣野豬的,吃過一次野豬肉那家豬在吃就不是很得勁兒了。慧娘這幾天嘴裏一直念叨著,卻沒想到他還記得,慧娘理不清自己心裏甜絲絲的情緒是什麽。


    不過她本來就大大咧咧,心情好了也就再沒想這事兒。


    頭一次過年,慧娘大方的不行,兩個孩子要什麽給什麽,甚至連平日裏不許多吃的糖葫蘆都一人給買了兩串兒,又一人買了三四套的成衣,她那手藝不行,做出來的衣服也不好看,西先買成衣將就穿著。


    等以後再富貴了她就花錢請繡娘給她兩個孩子量身定做,阿風和小滑頭一個賽一個的好看,不比富貴人家的孩子差。


    “要這套紅色的,還要那套紫色的”,慧娘點著。


    紅色本來就是適合過年,紫色嘛……紫色東來,富貴萬千,慧娘不知道怎麽就想起了玄奇朝,她覺得玄奇朝一定很適合紫色。這成衣店裏的小二也十分的有顏色,慧娘雖穿著樸素,可帶著兩個小孩手裏提的,嘴上啃得明顯都是今兒剛買的。


    那大包小包拿的一看就不是光看不買的,尤其是她剛才給兩孩子都買了四身兒了,就這一天賺的錢他都能拿不少了,立馬把慧娘看上的那兩套拿了下來,“這位姑娘,您眼光可真是好!這兩件兒可都是本店最好的料子呢!”


    慧娘雖不是個大手大腳的人,但是買東西這方麵她喜歡靠眼緣,摸了摸那件兒紫色的,“就這件兒,給我包起來。”小兒心裏算了一下這件兒衣裳他能拿到的利潤,剛要笑眯眯的給包起來,這時候另外一雙手卻突然覆蓋到了上頭。


    “這衣服不錯,我很喜歡,小二,多少錢?”說話的是一個穿著粉色衣裳的少女,頭上戴著珠翠,看上去很富貴的樣子。


    慧娘直覺有些麵熟。


    “這……這,紅柳姑娘,這衣裳是先頭這位姑娘看上的,您要不?”


    小二話說完,被稱作紅柳的女子轉過頭來,她一開始沒瞧見慧娘,如今看見慧娘了也稍微有些驚訝,“慧娘,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是……”話說到一半兒她又停住了,慧娘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已經在趙牙婆那裏成了趙員外的小妾嗎?


    本來慧娘想不起來她,紅柳這麽一叫陡然就醍醐灌頂。


    本來嘛,慧娘雖然擁有原主的記憶,但總是要翻一翻的,尤其一些她不太看重的東西。其中就有這個叫紅柳的姑娘,算是原主的手帕交吧,之所以能和原主走一起是因為兩人原先都是小可憐,原主是有了後媽的小可憐。


    而紅柳比原主還可憐一點兒,她爹是死囚。


    古代名聲這方麵比現代看的可重多了,有了一個死囚爹無論是成親還是招贅她都不容易,村裏連個要好的朋友都沒有。可誰讓紅柳的娘是個能耐人,後頭搭上了賭坊的老大嫁了進去,又哄得賭坊的老大連紅柳這個死囚的女兒都看成是親生的一般。


    賭坊的名頭也不好聽,可名頭是給人看的,紅柳一家這日子是越過越好的,早三四年前就從沈家村裏頭搬了出來。


    “我在這裏有什麽不對嗎?”慧娘淡淡一笑。


    有些事兒一想起來那一連串就想起來了,原主把紅柳當成是姐妹,可紅柳自打搬出去之後可從來沒有找過原主,那三四年兩人幾乎沒怎麽見過麵,原主是當紅柳成了大小姐,每日要學的東西太多了。


    可慧娘卻知道,真心將你當朋友,總不會三年見不到一麵。


    而後來再見一次麵,卻是紅柳邀原主去看戲,也就是在那個戲園子裏頭,原主被趙牙婆看見,後來的事兒才會發生。看起來是巧合,原主相信紅柳,慧娘卻不信,三四年都不見的朋友為什麽無緣無故的請你去看戲?


    “慧娘,你這衣裳穿的不錯啊,你嫁人了嗎?”


    紅柳被她梗了一下,低頭又看見了慧娘身上的衣裳。見多了世麵,紅柳自然知道慧娘雖然穿的樸素衣服卻一點不便宜。慧娘聽她問,搖了搖頭,隻見紅柳目光一變,語氣竟然有些尖銳,“怎麽會沒嫁人呢?你家裏什麽情況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哪有錢穿這個?嫁人就嫁人唄,慧娘你不必不好意思,咱們可是好姐妹。”


    “真沒嫁人。”慧娘再說了一次。


    眼見紅柳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慧娘心裏正起了疑。


    一旁沈風突然揪著慧娘的袖子,道:“你這人好奇怪啊,我娘嫁沒嫁人關你什麽事兒,又你這麽又搶人衣服又擋人路的嗎?”沈風在一旁可是看的很清楚,這個女人一出來就搶他娘看上的衣服。


    “還沒成婚,你都當娘了?”


    紅柳剛說話就發現不對勁兒,沈風這年紀怎麽看也6.7歲了,慧娘如今也不過十六七的年紀,總不可能十歲就有了沈風。


    “你問的是我有沒有嫁人啊?我確實沒有嫁人,我招了一門贅婿,成親是成了的。”


    說完便看著紅柳臉色又一喜,管她是招贅還是嫁人,既然成親了就是好的。又看了看手裏的紫色衣服,紅柳素來就瞧不上慧娘,“這衣服原先看著還好看,現在拿到手裏一看紫色怎麽就這麽俗呢,小二,不要了。”


    說完就放了下來。


    小二臉色也變得難看,他們做生意的就怕這個,一個客人說不好看了,說不準還會影響到另外一個客人。慧娘沒注意到小二緊張的眼神,她拿起那件衣裳,撣了撣剛才紅柳摸過的地方,“有的人拿著不好看,有的人拿著好看。”


    “小二,給我包起來吧。”


    紅柳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慧娘,她這是在跟她嗆聲?這還是她以前那個哈巴狗手帕交慧娘嗎?


    “慧娘,你……”


    “今兒個急著過年,就不跟你閑聊了,我先走了。”慧娘說的是實話,她還有好多年貨沒買,沒必要跟這種無關緊要的人說話,急急忙忙扯著兩個孩子走了。後頭的紅柳咬著唇,氣的扭著手帕,慧娘居然還敢走她前麵?


    以前一直都是她先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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