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夙黑眸閃了閃,沉默片刻,右手輕輕一挑。


    剛踏出門檻的幾位峰主隻覺得後腦飄過一股涼風,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砰——」的一聲響,身後的門板被一道強悍的力道裹挾著重重關上。


    魔息瞬間絞滅燭火,幾人迴頭一看,房裏一片黑,隻剩兩扇顫悠悠的門板關的死緊。


    雷峰主方才走在最後,險些被這兩扇破門板拍成肉餅,當即就要破門而入清理門戶,硬是被幾個師兄弟生拉硬拽勸走了。


    「裴夙。」聽著外邊的動靜,楚霜衣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為師不冷。」


    「倒是你,傷勢嚴重,不要同師叔們鬧脾氣。」


    裴夙目光微微波動,仍舊黑著臉,陰沉地盯著楚霜衣,不肯與他說話。


    越長大越難纏,以前他還能擺擺師尊的架子,現在……


    想起以前,楚霜衣心尖兒酸軟,愈發覺得虧欠了這唯一的弟子。


    他轉過身,瞬間被紊亂的魔息撲了滿臉,心裏更是擔憂,眉頭深深蹙起。


    壓下紛紛思緒,楚霜衣想為他渡些靈力壓製一二,才抬手搭上裴夙的胸膛,觸手是冰涼的皮膚,他動作微微一頓,自然而然地替他拉攏了外袍,低聲詢問:「深山夜涼,穿的如此單薄,就為了同幾位師叔置氣?」


    「置氣?」裴夙垂眸,居高臨下地打量,楚霜衣落在他衣襟上的纖長手指,幽幽開口,「不是師尊先夥同他們沆瀣一氣,欺瞞弟子的麽?」


    原來是還是為那句話生氣。


    五師兄不該提那件事的。


    楚霜衣在心裏又嘆了一口氣,叫出了係統,關閉好感度係統的語音提示,然後迴身向裏間走去。


    「當年的事,是為師有錯在先,不能護你周全,是為師愧對於你。」


    飄蕩的袍角帶起一陣微風,他的聲音冷清的像一潭死水,「這些年,為師確實做過一些事,試圖去彌補那些錯誤,彌補你……」


    「可於你而言,實在隻是杯水車薪。」


    裴夙的目光追隨著他,落在紗簾後那一道單薄身影上,聞言,他雙拳緊握,幽幽地閉上了眼睛。


    「為師年少入道,此前一心修習劍道,數十年如一日。在這裏,除劍之外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你是為師唯一一個納入門下的弟子。照顧年幼的你,為師也是第一次,令你吃了不少苦,為師有心教養你,卻實在不知該如何盡善盡美。」


    「你怪為師冷漠也好,怪為師失職也罷,事到如今,無論你做出什麽選擇,為師都願意同你一起承擔。」


    肺腑經絡又在隱隱作痛,隔著一道紗簾,楚霜衣好似也避開了正道倫理的炙烤,生澀地把一顆心掰碎了講給裴夙聽。


    「為師說這些,不是為了逃避推脫,隻是想告訴你,為師……為師……從來不曾拋棄過你。今後,也不會。」


    聽到這兒,魔紋已經蔓延到頸側,裴夙猛地睜開眼,臉色仍然陰沉,眸子裏卻多了一抹亮色,神采奕奕。


    「那日,你逼為師喝下合巹酒,荒唐一場,或許是怨恨使然,也或許是少年時的執念作祟——」


    楚霜衣端坐在榻邊,指尖緊扣,渾身緊繃的像座神像,沒得到一絲迴應,他咬咬牙,接著道:「畢竟當時情緒過激,為師……為師……可以當做這一切都不作數,不知……你意下如何?」


    他總算問出了口,外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房裏好似下過一場雪,氣氛幽冷令人窒息。


    這應當就是迴答了。


    莫名的,楚霜衣像掉進了一口冰窟,裹挾著無盡失落,不停下墜。


    他咽下悲戚,故作輕鬆道:「既然你也有此意,那就當——唔!」


    楚霜衣沉浸在悲傷中,話還沒說完,隻覺眼前一道涼風閃過,猛地被人掐住了臉頰,嘴唇也被咬住了糾纏。


    裴夙好像是真的氣瘋了,手勁兒大的可怕,壓著楚霜衣一味狂亂征討,直到他喘不上氣,末了才發狠地咬上一口。


    「嘶——」


    舌尖血腥氣在嘴裏蔓延,楚霜衣喘的厲害,腦子仿佛被上湧的血氣攪勻了,正暈的時候,就聽裴夙摟著他說了一句什麽。


    他整個人都是暈的,沒聽見裴夙的話,下意識仰起頭,暈乎乎地問:「什麽?」


    房裏一片黑,但魔族體質天生比修士優越,借著兩分月色,裴夙看的比青天白日還清楚。


    楚霜衣微微仰頭,偏白的臉色被血氣蒸騰的發紅,額角散著幾縷被魔息震落的碎發,散發著鮮活的人氣兒。


    「師尊是不是忘了?」魔紋霎時間爬滿了半張臉,魔血也跟著興奮起來,心裏瞬間被暴虐的欲望充滿,裴夙也喘的急促,他硬是克製住那股子暴虐衝動,手猛地向下一探,調笑道:「與弟子早已有了夫妻之實……」


    「唔!快放手!」楚霜衣哪裏受得住這個,一下軟倒在裴夙懷裏,臉色漲的通紅,怒罵都是沒了力氣,「你這個逆徒!」


    挨著罵,裴夙心裏卻舒服了不少,笑著在他額頭啄吻了一下,順勢攬著楚霜衣滾到榻上。


    楚霜衣幾乎瞬間就掙開他的束縛,一個暴起,壓製在他身上。


    裴夙也不反抗,仰麵大馬金刀地躺在寒玉榻上,目光貪婪地描繪楚霜衣的眉眼。


    楚霜衣一手按在他帶著涼氣的胸膛上,心裏頭又捨不得了,高舉的冰劍根本落不下去,語氣不自覺地放軟,「這寒玉榻有助於你養傷,這些日子,你就在此處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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