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裏一片安靜。


    突然間,旁邊有人直挺挺地坐起來。樂隊男眼睛都沒睜開,臉漲得通紅,醉醺醺地說:“死循環啊。”


    他突然挺屍,把大夥兒都嚇了一跳。沒人說話,四周靜悄悄的。


    樂隊男半睜著眼,打了個酒嗝,半夢半醒:“你爸媽不敢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不敢離婚,就說是為了你,把責任推到你身上。你不敢對自己的人生負責,就瞎聽他們的話,他們讓你幹嘛你幹嘛,等行不通了就怪他們。你說你的人生被他們毀了,他們覺得他們的人生被你毀了。你怪他們,他們怪你,就是沒人怪自己。死循環啊。”


    空氣裏一片死寂。


    樂隊男弱弱地補充:“再說了,會不會寫歌和原生家庭有啥關係?”


    他說了個痛快。


    關奏陳很驚訝:“原來你醒著?”


    小麥也很驚訝:“你能說出這麽有條理的話?”


    他的親女友,小麥的大學同學最驚訝:“你居然還知道‘原生家庭’是什麽意思?”


    “我厲害吧?”樂隊男沖他女朋友傻笑。


    “厲害厲害,”大學同學故意逗他,“就是酒量不行,傻乎乎的。改天我不要你了。”


    “啊?你……”樂隊男坐著,目光渙散,淚水突然聚攏,像個幼兒園孩子似的大哭,“你別……別不要我!我……會努力……”


    見他大哭,小麥連忙找紙巾,迴頭一看,大學同學竟然哈哈大笑,還就著男友的哭臉下酒,喝得津津有味。小麥都氣笑了:“你有沒有人性啊?”


    “笑死我了。他就是這一點可愛。越窩囊越可愛,”大學同學笑得前仰後合,連連灌冰啤酒,“我太喜歡欺負他了。”


    一陣混亂中,樂隊男哭著哭著,又仰麵躺下去了。


    都不等裁判讀秒,鼾聲就轟隆隆響起。


    說話的人睡了,那聽的人呢?小麥去看沈縱希。沈縱希躺在睡袋上,側著身,眼睛緊閉。很不巧,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就進入了夢鄉。


    關奏陳拍拍他的肩,沒得到迴應:“要麽就讓他留在這?”


    “行啊。”大學同學躺得像彌勒佛,優哉遊哉地答應,“反正就快天亮了。”


    來時三個人,迴去就剩了兩個。


    踏出帳篷,頓時有種踏入新世界的感覺,這裏沒有屋頂,隻有一望無垠的夜空。關奏陳舒展肩膀,小麥活動手臂,兩個人並肩走在野外。


    小麥說:“今天好像就隻單純來玩,不知道素材夠不夠。”


    關奏陳說:“會夠的。”


    小麥說:“你有喝醉嗎?”


    “一點點。”關奏陳說,“你呢?”


    小麥說:“我也是。”


    透過月光,能看到彼此同樣年輕而沉寂的臉龐。關奏陳喝得少,不上臉,因為休息過,氣色反而比往常好。小麥微微泛紅,卻不在笑。這點紅暈,就像柔和的陰影在兩頰揉搓開來,讓人想到果實。不過,絕不是熟透、軟爛、容易下口那一類,小麥堅硬,香味豐沛。


    小麥說:“剛才你都沒怎麽說話。”


    關奏陳說:“我對別人不感興趣。”


    “可是……”小麥想,可是,每次她傾訴,他都有給出迴應。


    不等她說完,關奏陳也想到同樣的事,朝她微笑。光線昏暗,笑意隨之模糊不清。他原本就很有耐心,即便感到厭煩也不輕易流露,沒有弱點。飲酒以後,更容易笑,也更引人遐想。


    關奏陳說:“你又不是別人。”


    這一天的早晨,小麥曾在心裏判斷,她不喜歡受傷,討厭在感情中丟臉、被玩弄、自取其辱。就像正常情況下的大多數人,一切被動、消極的東西,小麥都討厭。喜歡的人不喜歡她,那她一定要灑脫地放下。


    可是,有一點必須註明,小麥討厭受傷,但她不害怕。


    小麥不明白,為什麽有些傷口很快就能痊癒,而有些卻留下疤痕。她隻知道,這些不妨礙她活著,那就無所謂。“死以外都是擦傷”。她喜歡這話。


    “因為我們是兄妹?” 她停下腳步,堅定而誠懇地提問。


    關奏陳轉過身,月光很暗。他迴答:“我正想跟你提這件事。”


    小麥說:“是什麽?”


    他問她:“你的感情收迴去了嗎?”


    話音還沒落,她已經作答,生怕他撤迴:“還沒!”


    假如可以,小麥也想猶豫一下,短則數十秒,長則幾日,顯得矜持些。但她做不到。這不是理性操縱的場合,心怦怦直跳,她知道她太迫切,但並不嫌棄自己。假如真誠等同於示弱,那必定是造成這種等式的氛圍有錯。真誠不對嗎?不。真誠怎麽會不對?


    關奏陳靠近,她得以看清他的神情。不是開心,不是為難,也沒有因占據優勢而高高在上。他說:“我想和你再談談。”


    聯動視頻登上周榜,雖然離破紀錄差得遠,但評論數和社交網絡上的討論量都遠超以往。這是初次以蜜柑妹視角拍視頻,數據好看,不是因為主角光環。


    剪輯前,小麥找樂隊男授權了那句“會不會寫歌和原生家庭無關”。


    一覺醒來,自己說了什麽,樂隊男全忘光了。聽小麥和女友複述,他還不敢相信,懷疑自己鬼上身,之後又反覆找小麥確認:“你拿去拍視頻可以,別曝光我。”


    徵得當事人同意,小麥補錄語音,請後期加入沈縱希邀她看視頻那段。於是,最終成果就成了這樣——沈縱希找她分享原生家庭,看完以後,她銳評:“不要全怪父母,你寫歌難聽和原生家庭又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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