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人人都說餘小九幸運又幸福,那樣一個出身,卻成為這個條件不錯的大家庭裏的團寵,可隻有家裏人清楚,這個沒有一個成員是省油的燈的奇葩家庭,本質上,是她拚湊起來的。


    她配得上那些偏愛。


    但葛凡那時對她也沒有別的想法,沒兩年他就去了山東,在那所噩夢一般的職業技術學校度過了三四年,經過那段日子,他以為對愛情這種事都沒興趣了,甚至覺得人生都沒意義,他一無是處,是個廢人。


    是小九一番話改變了他。


    那幾年不知道小九經歷了什麽,她的變化特別大,臉上麵具越來越重,心事越來越沉。有時候實在不忍心,葛凡就不自知地開玩笑逗她,一逗她就笑,雖然那笑容停留不久,但好歹是有幾分真誠的。


    然後小九就對他說:「哥,我覺得你挺厲害的。」


    「我有啥厲害的。」


    「你能讓別人快樂啊,多厲害,多有本事。」


    「這算本事嗎?」葛凡真誠問。


    「算啊。」她不知想起什麽,眨眨眼,「快樂多好啊。」


    「那你快樂嗎?」


    葛凡後來在不同場合,用不同語氣,換不同方式,問過小九很多次這個問題,每次都得到一模一樣的毫無情緒和說服力的答案。


    「快樂啊。」她說。


    葛凡是不信的,但他想沒關係,既然你說我有這個本事,那或許我可以幫你。


    他承認,後來他在樂勝煌混出名號,在石城唿朋喚友,甚至做短視頻娛樂大眾,最初的起源都是小九的這份肯定,和想帶動她走出他看不透的某些心結的初心。


    然後誤打誤撞的,他重拾了自信和熱情。


    人生有時很有趣,你本想治癒別人,到頭來得到滋養的卻是自己。


    可即便那時候,他仍然沒意識到他喜歡小九。


    讓他真正麵對這份說不出口的感情的,說來諷刺,就是孫錫的出現。


    如今想來,雖然孫錫上次迴來什麽也沒做,他們之前的事也沒曝光,甚至葛凡還一度愚蠢地認為這兩個脾氣秉性截然相反的人不可能互相吸引,可就是冥冥中,他有了危機感。


    但是來不及了。


    當他後知後覺明白一切,想爭取點什麽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競爭不過孫錫,他心知肚明。


    就算他再怎麽真誠,勇敢,付出最大的努力和耐心,盡他所能規劃一個安穩未來,甚至豁出臉皮去跟家長們求一個認可,都沒有辦法跟他們共同經歷的那漫長的刻骨銘心的少年時代相比。


    雖然他也不甘,嫉妒,對孫錫有偏見,也認為他們沒未來,可他很難想像,到底是多深的情感和執念,才能撐得住幾乎生死相托的一次次挫敗和重燃,崩塌和重建。


    多少是有些羨慕的。


    媽的,葛凡又一陣懊惱,我這是在幫他們說話嗎。


    賤不賤啊。


    「嘶。」


    臉上突然一道清晰的疼痛,他躲了下,恍惚迴過神來,發現他此刻正坐在一家藥房的大廳。


    「哥。」


    葛凡抬頭,看到小九拿著紗布和藥水,站在麵前,低頭看他,抿唇笑著。


    「哥,你這眼睛腫的挺厲害的,要不去醫院處理一下吧。」


    葛凡依舊看著小九,看著她臉上的笑容,雖然隻是淡淡又淺淺的,甚至帶著點捉弄,可就是透著一股沉著真實,跟她往日偽飾出來的天壤之別。


    他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小九變了。


    然後視線一轉,看到坐在藥店櫃檯外側角落的,那個姿態懶散目光卻幽沉的,剛跟他打了兩架仍沒分出勝負的混蛋。


    しittiē γosě


    葛凡抬手用力碰了下眼角,疼痛讓他突然爆發的脾氣有了更合理的依據。


    皺眉說:「不用,沒啥事,我走了。」


    他站起來,直接繞過小九,叫上門口正在往臉上貼創可貼的小莊,說走。可推開棉門簾,剛走出藥房幾步,葛凡站住,掙紮一刻,忽地轉身迴來,推門,徑直看向那個混蛋。


    「喝點嗎?」


    孫錫沒什麽表情看向他:「行啊。」


    小九勸了句:「你們臉上的傷最好別喝酒。」


    葛凡說:「我沒事。」


    孫錫也說:「我也沒事。」


    他們不僅喝了,還一口氣喝了兩箱。


    那兩箱酒幾乎都是他們倆喝的,林暉因為要開車滴酒沒沾,小九擔心他們又鬧出事也沒喝,小莊倒是跟著喝了兩輪,可隨著他們的節奏也就三四瓶下肚,就跑到衛生間去吐了。不怪小莊酒量不行,實在是這倆人玩的狠。


    那不是喝酒,也不是切磋,就是他們勢必要分出勝負來的第三場仗。


    滿桌子家常菜沒人動,天也不聊,嗑也不嘮,啤酒一瓶一瓶往外拿,一個一個起開擺在旁邊,對瓶喝,喝完整齊碼在地上,誰也沒有數,但彼此眼神時刻瞄著,不肯比對方少一瓶。


    幼稚,無聊,甚至有點傻。


    餘九琪一向不喜歡這種比拚式的誇張酒桌文化,相比之下,倒是二凱哥那種喝點酒上了頭就吹吹牛逼更可愛些。她以為孫錫也是討厭這樣拚酒的,可小九坐在中間,看著又開了一瓶散著涼氣啤酒的嘴角掛著傷的人,見他眸光幽亮有力,分毫不肯讓。


    她勸過,阻止過,打岔說聊會天,她尤其想跟葛凡說說話,雖然也沒想好要從哪裏開始說起,但就是覺得,有必要跟葛凡解釋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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