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吉文森特能感受到靳玉執身軀僵硬,再度拍了下他的肩頭,絡腮胡下唇角微勾,笑得玩味。


    “執少聰慧過人,醫學造詣極高,除了是心髒科專家,還是非酋聯合國生物實驗室的研究員。”


    末尾幾個字,使虞柔和林宇同時變了臉色,表情凝重嚴肅。


    靳玉執卻是垂下眼,像是不敢跟兩人對視。


    裴吉文森特沒有錯過三人的表情,趣意更濃,繼續添油加醋:“執少為生物實驗室做出的貢獻不小,他研究過一款編號為c033的試劑,能麻痹實驗體的全身肌肉,使對方的神經變得敏感,感受到的痛苦放大數倍,生不如死。”


    他微頓,略帶惋惜的歎了聲氣。


    “我前日調取了實驗室的用藥記錄,c033試劑也給靳承川注射過。”


    咣當一下,虞柔手一抖,筷子滑落,眼圈微紅,眼神木然,像是還在消化這個事實。


    林宇更是重重擱下筷子,發出嘭地一聲響,瞪向靳玉執時,恨紅了眼。


    是他跟著拜倫的人和跨國警方一起,親自將靳承川帶出生物實驗室的,他見過靳承川被折磨成什麽樣子。


    靳玉執從來沒說過他是生物實驗室的研究員。


    靳承川被抓進實驗室的事,他之前也一直是說他隻負責單獨引走靳承川,讓那群雇傭兵方便抓人,其他事沒有參與。


    “靳玉執。”林宇第一次喊他全名,喊得咬牙切齒,“靳爺受到十分的痛苦,你將來至少要承受五十分。”


    靳玉執閉上眼,脊背僵硬,臉色慘白得厲害,袖口下捏緊的拳頭陣陣發顫。


    他不敢去看虞柔和林宇的表情,像是心虛,也不為自己辯解一句,像是默認。


    裴吉文森特老神在在,從頭到尾都在看戲,似乎很滿意眼前這個僵硬的局麵。


    他收迴搭在靳玉執肩頭的手,走向虞柔,坐到虞柔身側,平和的目光很是疼惜。


    “小柔,靳承川被害成這樣,說到底靳玉執才是罪魁禍首,你想不想親自處置他?”


    虞柔沒有看他,也沒看靳玉執,美眸裏恨意盈然,沒有迴答這個問題,隻說:“害過靳承川的人,都該死。”


    裴吉文森特語氣無辜:“小柔這話不能帶上我吧,我承認我也對靳承川做過不好的事,但那些全是我被靳玉執蒙蔽了,是他要複仇靳承川,主動找我幫忙的。”


    虞柔沒應聲。


    裴吉文森特迴頭,看了餐廳門口的泰德一眼。


    泰德心領神會,取出別在後腰槍袋裏的一把左輪,恭恭敬敬的彎腰遞給裴吉文森特,而後又喊來另外兩個保鏢,按住靳玉執的胳膊,防止他逃跑。


    裴吉文森特接過左輪,一點點掰開虞柔的指尖,塞進她手裏,語重心長的說:“他把靳承川害得那麽慘,阿柔心裏肯定很難受,不如親手殺了他。”


    “我不想殺人,也不會殺人,我隻想要能救靳承川的解藥劑。”


    裴吉文森特臉龐深沉,又看向靳玉執:“聽到沒有,小柔大度,隻要你交出解藥劑,饒你不死。”


    靳玉執麵色微僵,看向裴吉文森特時,目光幽怨又無語。


    他哪裏來的解藥劑。


    這個十足的瘋批,不到最後一刻,永遠猜不到他下一秒會說出什麽畜生話,又想出什麽折騰人的花樣。


    “小柔你瞧,他這表情明顯是死不悔改,不肯交代,你殺了他,心裏才能最痛快。”


    裴吉文森特循循善誘:“你不用擔心會負刑事責任,這裏是非酋聯合國,你隻需要扣動扳機,泰德會幫你處理屍體,做成意外身亡。”


    虞柔不說話,手上拿著槍的時候,她反而冷靜下來了,指尖摩挲著槍身。


    這把左輪,莫名有點眼熟,之前好像見過。


    她抬頭看向桌對麵的林宇,林宇也盯著她手上的槍瞧,眼神冷峻極了。


    林宇這個表情,使她想起一件事。


    她跟靳玉執辦婚禮那天,尹星牧被保釋出獄,在她上婚車前,尹星牧想掏槍射殺她,是靳承川替她擋了那一槍。


    事後她去警局做筆錄,也看過被透明袋封起來的兇器,跟這把槍是同一款。


    華國境內是禁槍的,憑尹星牧更不可能拿到這種玩意。


    一股涼意從心頭升起,令她遍體生寒。


    那件事的背後主謀,也是裴吉文森特?


    如果不是靳承川替她擋了那一槍,那天有生命危險的人就是她了……


    心裏有好多疑問,虞柔的臉色很凝重。


    裴吉文森特不知道她在想什麽,看她表情複雜,還以為她在膽怯開槍這件事。


    “你口口聲聲那麽愛靳承川,害他的人就在眼前,都不敢動手,看來還是恨意不夠?”


    他從西裝內襯裏取出一頁複印紙,遞到虞柔手裏,“看看這個。”


    虞柔打開複印紙,是生物實驗室博士寫的,對實驗體的藥液反應記錄。


    上麵寫著c033試劑成功注射,25號實驗體。


    注射10分鍾後,實驗體逐漸有了反應,全身抽顫,瘋狂掙紮,痛苦嘶吟。


    銬在床頭的手,被實驗體掙紮中磨出血痕,傷處痛感加劇。


    注射32分鍾後,啟用電擊測試,實驗體生不如死,痛至暈厥……


    試劑試驗成功。


    虞柔拿著複印紙的手很抖,長長一篇反應記錄,每個字都像在述說殘忍,裴吉文森特像是怕她看不懂,還專門讓人批注了中文。


    甚至,湊到她耳邊,提醒她:“這個25號實驗體,就是靳承川在生物實驗室的代號。”


    水霧漫上眼眶,眼淚終是難以承受的滑落眼眶。


    虞柔的唿吸都勒緊了,心髒像被一柄鐵錐狠狠刺入,用力捶楚。


    這些文字記載得特別詳細,她幾乎能想象到靳承川被銬在病床上痛苦掙紮的樣子。


    一想,唿吸便疼得難耐。


    她的靳承川啊,他這樣的天之驕子,本該富貴安逸一生,為什麽要承受這些非人的待遇。


    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


    可是這樣的折磨,他承受了整整三個月。


    眼淚不聽使喚,流得放肆。


    虞柔一遍遍,逐字逐句的去閱讀複印紙上的內容,手掌按住胸腔,心口疼得快碎了。


    整個餐廳都因為她的啜泣聲,陷入沉悶的氣氛。


    林宇就算沒看到紙上內容,看到她的反應,大概也能猜到,跟著紅了眼眶。


    “這種試劑試驗,靳承川每天都要承受一次,小柔,看到你這麽心痛,我也很難過。”


    裴吉文森特盯著她傷心垂淚的麵容,怔怔失神,親自取來紙巾,溫柔的替她擦了擦眼淚。


    他拿走那張複印紙,放到桌上,再次將左輪手槍塞到她手裏。


    “害靳承川的罪魁禍首就在眼前,你真的不想替他報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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