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承川倒是淡定,也很冷靜,“我不知道以後複明的時間,會不會越來越長,也不知道會不會某一天徹底看不見,所以今晚叫你過來,是有些事要提前囑托你。”


    林宇緩緩蹲身,仰視他失了焦距的眼睛,“您說。”


    “視線受阻,對生活和公務的影響一定很大,我需要你想辦法撐起財團。”


    “明白。”林宇忍不住歎息:“可我終究隻是一個總裁特助,董事會不聽我的。”


    “這個不用擔心,如果我出事,會有人替我主持大局,你隻需要聽他命令。”


    “是誰?”


    除了靳玉執,靳老爺子這一脈僅剩的少爺們年紀還小,林宇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替靳承川主持大局。


    靳承川沒有直說,畢竟他才剛開始謀劃這些安排,“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林宇也沒有多問:“您放心。”


    “派去非酋聯合國調查文森特公爵的人,有迴信嗎?”


    “暫時還沒有,文森特公爵畢竟是皇室貴族,在那邊的勢力根深蒂固,很難查。”


    靳承川沉默。


    非酋聯合國太遠,靳家的勢力滲透不到國外,恐怕還是得在靳玉執身上找到突破口……


    “上次以為我被困在非酋聯合國三個月,他們假傳我的死訊迴國,虞柔知道後……傷心嗎?”


    問到這個問題,靳承川心裏是茫然的。


    他盼望著虞柔傷心過,這樣能證明她心裏是有他的位置,但他又怕她真的傷心。


    林宇實話實說:“兩次以為您死了,虞小姐都非常難過,她要是知道生物實驗室的折磨給您帶來了這麽多病痛,一定會很心疼。”


    靳承川沒什麽表情,語氣涼薄:“我不需要她的心疼。”


    “……”林宇簡直服了他這張永遠要強的嘴。


    窗外雨聲淅瀝,靳承川尋著聲源望向窗外,試圖在漆黑一片的視線裏,找到一絲光明。


    然而,懷裏的秒表器響了,還是什麽都看不見。


    這次已經超過40分鍾了。


    內心有什麽想法在變得堅定,他緩緩說:“我如果要死,就找個地方悄悄去死,不讓虞柔知道,放她自由,放她去找十個八個小奶狗,恣意快活。”


    林宇聽得鼻子發酸,強忍哽咽:“這些並發症將來肯定都能治好的,別說什麽死不死的,太不吉利了。何況,你怎麽能確定虞小姐知曉你的身體情況後,一定會選擇離開你呢?”


    靳承川果斷說:“我不用她可憐我。”


    林宇汗顏:“怎麽就是可憐你呢,說不定……是因為愛你呢。”


    “愛?”


    這個詞太久遠了,自從那次在金銀島帶虞柔爬山遭遇雷雨天氣,她說愛過他都是騙他的,從頭到尾心裏都隻有靳玉執一個人。


    從那次以後,他就沒再敢問過虞柔“愛”這個字,怕會聽到讓自己心碎的答案,隻敢問問她是不是在乎他,是不是會想念他,得到肯定的答案,便覺得心滿意足。


    如今,他好像可以不畏懼這個問題了。


    “或許我是該找個合適的機會,問問她是否愛我。”


    心裏有了主意,他吩咐林宇:“盡快替我安排出上午的空檔時間,訂一間私人星空電影院,我想給她一個驚喜。”


    ……


    林宇辦事麻溜,不過兩天時間,就替靳承川籌備好所有的驚喜。


    某天早上,虞柔是被靳承川親醒的。


    “起床了懶豬,你是想cos睡美人,非要親親才肯睜眼?”


    虞柔迷迷糊糊間,被這一番話雷得外焦裏嫩,揉著稀鬆的睡眼,從床上坐起來,“你是大清早起來沒嗑藥,神經病發作到我跟前來了?”


    “確實沒嗑藥。”靳承川指骨捏起她的下巴,“你讓我啃一口?”


    “……”


    一大早起來就開小黃車,想把她當成藥,‘吞’了是吧。


    “騷話連篇,你是晨、bo了嗎?”


    “……”靳承川耳根一紅,俊眉蹙起,“你好歹是個女孩子,說這些詞匯也不害臊。”


    虞柔揣起手,美眸好整以暇地打量他:“誰知道你哪根筋不對,突然又搬去書房睡了快一周,今早又是哪根筋不對,突然跑到我床邊,一副饑渴難耐的樣子。”


    這個話題再扯下去,怕是要翻舊賬的。


    靳承川很識趣的岔開話題,說正事:“今天你有什麽正事安排?”


    “寫字樓租好了,最近在忙著置辦儀器、桌椅等等,事情挺雜的。”


    靳承川伸手勾住她細軟的腰肢,毫不掩飾眸底的欲色,聲線暗啞得蠱人:“下午再忙正事也不遲,上午想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


    他神秘兮兮的吻了下她的額頭,“到了你就知道了。”


    這次出門,靳承川沒有開那輛勞斯萊斯,也沒有帶司機李叔,而是選了車庫裏唯一那台火紅色的法拉利拉法,親自坐上駕駛位,帶著虞柔去約會。


    私人星空影院,一進那間布置好的影廳,就能看見遍地的紅玫瑰花瓣、心形燭台,是熱烈的浪漫。


    再抬起頭,頂上掛滿了白色小燈,忽閃忽閃,當真是像極了夜空中的繁星。


    靳承川側目,盯著她美眸裏的光點,努力將她這張漂亮的臉蛋一點點刻進心裏,生根發芽。


    “這個布置,還滿意嗎?”


    虞柔垂下視線,再次看著地上的玫瑰花瓣、心形燭台,秀眉蹙起。


    這些玩意兒,她一直都覺得很俗氣……


    靳承川已經從她的神態中,預判了她想說的話,趕在她開口前不耐道:“林宇這狗東西,這麽多年,審美一點都沒長進,叫他不要弄這些花裏胡哨,他非要弄……”


    mua~


    他話還沒說完,虞柔突然踮腳,親了他的臉頰一下,笑得眉眼彎彎:“謝謝你精心準備的約會,我很喜歡,很滿意。”


    從前在一品紅大飯店,有一次靳承川精心布置包房,當時不是不喜歡,而是以為他那樣做是為了尹星月,她心裏酸,所以故意拿話酸他。


    她在乎的,從來不是多麽昂貴奢侈的禮物,而是準備驚喜時的用心,是隻對她用心。


    靳承川低著頭,堵唇咳了兩聲,掩飾眸底的喜色,一本正經的:“該看電影了。”


    他牽著虞柔纖白的手指,十指交纏緊扣,帶她入座。


    心形燭台很快被熄滅了,頂上的小燈也悉數關掉,巨幕投影儀很快亮起。


    是他倆前段時間專門拍的那部青春疼痛電影。


    虞柔好奇:“這片子什麽時候排了檔期上映的?我怎麽沒刷到娛樂新聞?”


    “不會上映,隻是拍出來紀念那段青春,隻有你我能看到電影成品。”


    虞柔有點無語。


    花了那麽多錢拍下這個電影,如果不上映,那豈不是純虧。


    但誰讓靳承川是個資本家,他樂意掏錢做這種事,虞柔也說不了什麽,反正她的片酬一分沒少賺就行了。


    “不上映也好,裏麵有吻戲還有床戲,你的那些鐵杆老粉看見,不得撕了我。”


    “除了我,誰能撕得了你,又有誰能讓你心甘情願被撕?”


    虞柔瞪了他一眼,“再沒個正經,滿嘴跑火車,我先把你的嘴撕了。”


    他非但沒生氣,嘴角還掛著淡笑,那笑意溫柔繾綣,少了平日裏的幾分冷意。


    “好,不聊,先看電影。”


    虞柔眨了眨眼,被他眸底的笑意惹得有些錯愕。


    她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再次定睛瞧去,卻發現靳承川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哪裏有半分繾綣之意。


    電影前半程是感情初期的一些暗戀、小曖昧、小微妙,待到後半程,悲劇走向使電影氣氛逐漸沉悶。


    到車禍戲的時候,電影裏的靳承川抱著她的“屍體”,哭得崩潰。


    當聽到靳承川說出愛她時,虞柔的眼眶不自覺濕潤。


    眼角滑過一滴淚,很快就被身旁的靳承川拿紙巾擦去。


    戲裏,男人抱著她的“屍體”,悲痛欲絕,一遍遍訴說著心意。


    戲外,男人雙手托起她的臉頰,幾次欲言又止,才終於鼓起勇氣問:


    “虞柔,你愛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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