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說得對,隻有整個靳家沒人能管製他,他才不會被逼著繼續商業聯姻,才有資格緬懷摯愛。


    曾經虞柔就是他的軟肋,他的顧慮太多,如今,他還怕什麽。


    林宇聽得震驚,眼睛都瞪大了,下意識往門外張望,想起這裏是靳承川的私人住宅,不是靳家老宅,才鬆了口氣。


    “靳爺,您不是吧……您想要殺了老爺子啊??”


    “……”


    倒不至於如此悖逆不孝。


    靳承川青筋凸起的手背,指骨攥緊了枕頭,忍下後背火燒火燎的劇痛,才低喘著,隻是輕飄飄的說:


    “爺爺老了,該好好享受退休生活,頤養天年,讓他一把年紀還操勞財團和靳家的瑣事,是我這個做晚輩的失職。”


    林宇不敢開腔,默默咽了咽口水。


    果然是老爺子親手帶出來的繼承人,他家靳爺的狠厲勁兒,簡直跟老爺子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不過,老爺子可能做夢都沒想到,這一頓狠辣的家法,非但不能像小時候一樣把他家靳爺打乖,還越打越叛逆了。


    *


    **


    ***


    “沒事吧?”


    “別怕,我來保護你。”


    槐樹樹蔭下,小少年的笑容純潔美好,宛若一道暖絨的光,照進女孩受盡欺淩的童年陰影裏。


    “阿柔妹妹,你叫我阿執就好,可以讓我陪你一起玩嗎?”


    女孩將小手放進小少年的掌心裏,看著他拿來自己的玩具,和她一起分享。


    “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如果明天你還在靳家老宅借住,我還到這裏來找你玩,可以嗎?”


    他像個小紳士,無論什麽,都要輕聲詢問意見。


    女孩心裏暖暖的,乖巧的朝他點了點頭,目送他跑遠,後知後覺的想起忘了問名字,向路過的年輕女傭詢問。


    “那位就是我們靳家最尊貴的少爺靳承川啊,聽說他還在太太肚子裏的時候,就已經是未來財團的繼承人了……”


    靳承川,靳承川。


    一張成熟穩重、俊美矜冷的男人麵孔,逐漸與記憶裏那個叫阿執的小少年麵孔重合……


    “靳、靳……”


    女人的唇,僵硬的輕輕張合,從喉間溢出虛弱的呢喃。


    虞柔一點點從夢境中清醒過來,隻覺得頭暈目眩,四肢乏力得無法挪動胳膊。


    她緩緩睜開眼,視線逐漸聚焦,是陌生的臥室。


    潔白的天花板,簡約的白灰格調,左側是落地大窗,窗外是鬱鬱蔥蔥的樹木。


    原來天堂還有這麽真實的場景?


    思緒仍然有些不清醒,直到她動了動指尖,意外發現自己還有知覺、痛覺,心髒也是鮮活跳動的。


    她不是死在急診室了嗎,什麽情況?


    正有些發懵,臥室的門從外麵被推開。


    男人身形高大,穿著居家休閑的運動服走進來,那雙精致好看的琥珀鳳眼,注意到她的蘇醒,眼尾綻出一絲驚喜,嘴角勾起溫柔繾綣的笑。


    她盯著男人的臉,還有些迷糊的神思仍在遊離,下意識喊了聲:“靳承川?”


    男人嘴角的笑容頓住,隨即又釋懷了,緩緩走到她床邊坐下。


    “今天沒戴那副眼鏡,阿柔又把我認錯了?”


    溫潤和善的嗓音,跟那個男人完全不一樣,氣質也不一樣,她思緒迴籠,徹底清醒。


    “原來是靳醫生,”她支起身子坐起來,再次觀察陌生臥室,“這是哪裏?”


    這個稱唿很有禮貌,也很疏離。


    自從正式重逢後,虞柔沒有像小時候一樣叫過他阿執,都是執少、靳五公子或者靳醫生。


    靳玉執微微垂下眼,蓋住眸底的一丟丟落寞,輕聲迴答:“這裏是華國邊境的巴爾爾山脈,這棟房子是我在這邊的住處。”


    他指了指落地窗外,茂密的樹林深處,隱隱有一棟房子冒出尖尖角,“那裏就是我工作的地方,邊境戰地醫院。”


    巴爾爾山脈,貌似離京都很遠……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白皙皮膚下,清晰可見青色的血管,有些狐疑:“我為什麽還活著?”


    靳玉執:“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羊水栓塞大出血,明明神仙難救,但其實你大出血是真,羊水栓塞是假,否則我也救不了。”


    “另外,你的車禍很蹊蹺,幕後黑手權勢不低,是想將你的命拖死在醫院裏,如果我那天沒有碰巧知道你出事,你可能真的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掉。”


    聽他這樣解釋,虞柔好像明白了點什麽,“我知道幕後黑手是誰。”


    靳玉執笑了笑:“在你昏睡這段時間裏,我也有悄悄替你查這件事,我也知道幕後黑手是誰。”


    他打開床頭櫃抽屜,取出一份報紙,遞給她,“看看這個。”


    虞柔接過,看清上麵的頭條內容,瞳孔微怔。


    尹星牧以好幾項罪狀被判刑了,終身監禁,無期徒刑。


    尹明德和宋從筠不知為何突然宣布離婚了,尹氏股市動蕩,最後是靳家出手,挽大廈之將傾,救尹氏於危難。


    報紙上倒是沒有關於尹星月的隻字片語,但虞柔不用想也知道,有靳承川在,連尹氏集團都能被靳家救活,沒有破產,尹星月作為他心尖尖的未婚妻,必然不會受到什麽影響的。


    心裏說不出是失落,還是失望,又或許早就猜到尹家不可能輕易倒台,她看完報紙後,反應淡淡的。


    “尹星牧能去坐牢,這是澤少做的,還是靳醫生你做的?”


    靳玉執微微一笑,迴答模棱兩可,“是誰做的不重要,有罪之人能受到應有的懲罰就好,我們做再多都是應該的。”


    虞柔默默思索他的話。


    聽起來,他跟仲嘉澤似乎都有參與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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