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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拉開帳篷的拉鏈,屋子外一片白茫茫,什麽也看不清。


    “起霧了。”時薇說著,走出了帳篷。四周原有的房屋已經看不見了,隻有近端兩個帳篷的黑影。


    一個人從裏麵鑽了出來,靠近了時薇。


    “這個霧這麽大,怎麽走?”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關揚。


    “蕭景沒迴來嗎?”時薇問。


    “沒有。”他迴答,轉過頭去,看見郭恩銘的影子從帳篷裏也鑽了出來。


    “時薇,莫莫的情況不太好。”


    “怎麽了?”時薇他們靠近郭恩銘的帳篷,鑽進去看見正在睡袋裏發抖的莫莫。


    “莫莫?”時薇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額頭,滾燙滾燙的,“這麽燙。”


    “怎麽辦?”郭恩銘有些著急,可是眼看著這麽濃的霧,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他問向關揚:“蕭景沒有迴來嗎?”


    “沒有。”關揚也很焦慮,不知道他是怎麽一個情況。


    突然間他們要麵對兩個問題,一個是受傷的莫莫,已經發起了高燒;而另一個蕭景,失去了聯係,不知所蹤。


    時薇用手表,想要給自己一個方向,但是指針不停擺動著,就是沒有一個確切的方向。


    難道真的要被困在這裏了嗎?


    “時薇。”曹溪叫了她一聲,走到她身邊,“如果你爺爺曾經來過這裏,那他一定知道怎麽走出這個村子,筆記本裏沒有記載嗎?”


    時薇看著她:“筆記本裏沒有寫這些。”


    “那寫了什麽?”


    “我之前說過了,都是一些實驗數據。”時薇顯得有些敷衍,隨後拿出對講機,“蕭景?你可以聽到嗎?”


    可是那一頭什麽迴應也沒有。


    “聯係不上?”關揚問。


    “是的。”時薇表情凝重起來,“從昨晚開始就沒有聯係上。”


    “那怎麽辦?”關揚又開始了,“莫莫的情況不好,蕭景又失蹤了,今天又那麽大的霧,我們是要被困在這裏等死了嗎?”


    “關揚,你冷靜一點。”郭恩銘抱著莫莫,提醒他。


    “我怎麽能冷靜,我也真是吃飽了才會答應你們一起來!”關揚情緒激動起來,“我要是當做什麽都不知道,稀裏糊塗過一輩子也就算了!”


    “關揚!”時薇突然大吼一聲,怔住了他,連空氣都靜止了。


    關揚選擇撇過頭去,自己收拾自己的情緒。


    郭恩銘決定緩和一下目前的氣氛:“我們先把東西都收拾好吧,時間不多,不要浪費在等待和爭吵上吧。”


    曹溪不做聲,默默地收拾起東西來。


    僵持的確不是現在應該做的。正當大家想要收拾起帳篷的時候,曹溪突然發現了帳篷上出現了很多個小孔。


    “時薇。”她指給時薇看,“怎麽迴事?”


    時薇錯過去,仔細檢查了一下,就在帳篷背著他們的一側出現了很多細細密密的小孔,第一眼以為是被什麽紮了,仔細看看又像是被什麽東西咬過,留下了痕跡。


    “都檢查一下自己的帳篷。”時薇讓他們也檢查一下,果然三個帳篷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損壞,尤其是郭恩銘的帳篷,更是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骷髏。


    因為霧氣,誰都沒有注意到這悄無聲息的變化,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


    “看來帳篷是不能用了。”郭恩銘抱起莫莫的時候,一隻黑色的小蟲從她身下竄了出來,一溜煙竄到到帳篷外,沒了蹤影。


    正好被曹溪看見,冷不丁一驚,這個小蟲和她夢裏見到的一模一樣,汗毛一豎,打了個寒戰。


    “怎麽了?”時薇問。


    “沒,沒什麽。”曹溪慌張地背起自己的包,“我們要走嗎?”


    “嗯。”時薇點了點頭,“先走再說。”


    曹恩銘扶起莫莫,帶著她艱難地走了幾步,關揚在另一側幫忙扶著。幸好莫莫不是很重,兩個人帶著她應該還能走。


    “大體方向記得嗎?”郭恩銘問。


    “應該走這邊。”時薇看了一眼白茫茫的四周,“應該是這邊吧。”


    於是大家緊跟著走了起來。


    “這個村子過去就是這樣嗎?”關揚忍不住發起牢騷。


    “什麽意思?”


    “我們在這裏轉了幾圈都沒走出去,像個迷宮似的。”關揚雖然扶著莫莫,有些吃力,但是還是想要說幾句,“以前生活在這裏的人是怎麽過的?”


    郭恩銘沉默了一下,眼前的時薇和曹溪隻是模糊中的兩個黑影而已。


    “或許,這裏根本就沒有人生活過。”


    “為什麽這麽說?”


    “難道你沒有注意過嗎?房子都是完整的,但是房子裏麵什麽也沒有。”郭恩銘說著自己的理解,“之前那個損壞的村子,我們還可以看到一些生活痕跡,這裏已經完全沒有了。”


    “那這個村子是幹什麽的?”


    “我也不知道,像是一個迷宮用來保護什麽,不讓別人輕易發現。”


    “那到底這個是水溪村,還是之前那個是?”關揚繼續問。


    “總一個是掩人耳目用的吧。”


    曹溪跟著時薇在前麵帶路,霧雖然讓人看不清前方,但是她還是能夠聽到身後兩人的說話聲。


    她拉了一下時薇:“你們找實驗室隻是為了探險?”


    時薇隻是迴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迴答。


    “那本筆記本上寫了什麽,才會讓你們來這裏?”曹溪繼續追問,“你能不能借我看看?”


    時薇停下腳步,看著她:“曹溪,你相信我嗎?”


    “啊?”曹溪有些奇怪。


    “我們雖然都是陌生人,但是我們其實都是一樣的。”她說著,這番話語也要身後的兩人停下了腳步。


    “一樣的?”曹溪更是不明白了。


    “好了,時薇。”郭恩銘說,“等找到了實驗室再慢慢解釋吧。”


    時薇歎了口氣,看了一眼四周,霧氣似乎越來越大。


    “不管怎樣,我一定會讓你安全迴去的。”時薇緩和了語氣,溫柔了很多,對著曹溪說,“請你相信我。”


    曹溪有些驚訝她為什麽突然說這些,這兩天她雖然是有些疑惑自己來這裏究竟幹嘛,但是已經如此了,她也沒考慮過太多自己的安危,反而是莫莫和蕭景的情況才讓人擔心。


    “時薇,我不是這個意思。”


    “都別說了,能走出這裏就行了。”關揚催促著,“快走吧。”


    時薇繼續往前走著,每個人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大霧之中,時薇時不時地拿起對講機,詢問蕭景的信息,但是依舊安靜。


    霧色中模糊了一切,卻讓耳朵更靈敏起來,每走一步,都可以感受到腳底踩在石頭上,與泥土發出的摩擦聲。而身旁盤踞在房屋上的植物,似乎趁著潮濕,充分吸收著,發出著生長枝葉的滋滋聲。


    ……


    羅莘整理過馬輝之前的病曆,從他語無倫次的口述中,他大體可以了解這個水溪村是個怎樣的村落。


    於是他翻開之前的錄像,再次整理線索。


    “你們是怎麽進入這個村子的?”


    “當時,我們翻車了,天快黑了,於是想在四周找找看什麽地方可以落腳。”馬輝剛剛服用過鎮定劑,看上去還算清醒。


    “穿過一片林子,我們就看到了一個村子。”


    “你當受傷了嗎?”


    “是的。”馬輝迴答,“還好車子翻在了草地上,就我一個人額頭蹭破了點皮,其他人都沒事。”


    “你們一共多少人?”


    “加上司機四個人。”


    “你們走了多久到了村子?”


    “沒多久,個把小時吧。”馬輝迴憶著,“路不難走。”


    “所以,你們在天黑前進了村子?”


    “快天黑了。”


    “然後呢?”


    “村子裏一個人也沒有,破破爛爛的,應該是廢棄了。”他說著,“我們想找個有屋頂的房子住一晚都沒有。我們就燒了堆火,靠牆吹了一夜的風。”


    馬輝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什麽:“第二天早上,我們想出村子,但是卻走到了另一個出口,看見了另一個村子。”


    “另一個?”


    “是的,一個幾乎完整的村子。”


    “你們去了?”


    “離得不遠,我們就打算去看看有沒有人,借個電話打一下救援……”


    接著,馬輝低下頭沉默了很久。


    “馬先生?”


    馬輝在沉默了很久以後突然抬起頭,睜大眼睛看著對麵的人,一把拉住他的衣襟,驚恐萬分地說:“那是個鬼地方!不能進去!不能進去!”


    “馬先生,請冷靜!請冷靜!”醫生想要擺脫開他,但是他卻死命地拉住他,不斷嘶吼著。


    “那裏都是吃人的東西!它們會吃了你!會吃了你!”馬輝不斷地叫嚷著,吸引著門外的人進來,將他拉開,控製住。但是他還在不斷地吼叫著:“救救我!救救我!”


    錄像就此結束。


    羅莘調出另一段視頻,鏡頭裏的馬輝安靜地躺在床上,閉著眼迴答著問題。他正在催眠之中。


    “當時,你們進了另一個村子……你看見了什麽?”


    “……這個村子和之前那個很像,但是一點也沒有破壞過……我們以為還有人住,就準備找人……”


    “你們找到人了嗎?”


    “……一個也沒有……”


    “那你們準備離開嗎?”


    “是的……我們想要離開這裏,但是不停地走,不停地走,我們就是離不開這裏……”


    “然後你們被困在裏麵了嗎?”


    “我們每走一段路,都會標記一個,但是就這樣我們還是無法走出去……”


    “你們在裏麵呆了多久?”


    “完全不知道時間……”馬輝的手抽動了一下,“這裏的時間好像很短暫,一下子就天黑了,又一下子就天亮了,所有的植物都長得特別的茂盛……”


    “茂盛?”


    “這裏的環境很好,水很清澈,植物長得又好……”馬輝剛剛抽動的手開始頻繁起來,“那些植物都是吃了人的……”


    “什麽?”對麵的醫生愣了一下,“吃人?”


    “我親眼看見那爬山虎把老張吃了……”馬輝抽動的手突然又停了,“不,是老張的身體裏長出了爬山虎……”


    “身體裏?你確定不是他被纏住了嗎?”


    “不是……我親眼看見他被吸在牆麵上,那些東西從他的身體裏長出來,把他包裹著,吃得一幹二淨……”


    “其餘的人也是這樣被吃得一幹二淨了?所以他們都沒有逃出來嗎?”


    “是的……不止是這樣……還有……”


    馬輝的手有開始顫抖起來,他皺著眉頭,表情十分的痛苦,似乎有淚水從他的眼角要滑落,但是他不斷地忍受著。


    醫生的手示意了一下,然後停止了錄像。


    “為什麽不繼續問下去?”羅莘記得自己當時就在門外看著,很不明白當時催眠師為什麽會停止。


    感覺這個時間正在往他更感興趣的地方去,卻嘎然而止了。


    “你注意到他的手了嗎?”醫生說,“動過兩次不同頻率,我可以懷疑他的陳述會不會存在臆想的一方麵,而影響破壞我們的判斷。”


    “你怎麽確定他說的不是真的?”


    “我沒有完全否認他說的。”相比羅莘的執著,醫生的態度還是很冷靜,“第一,我完全不了解這個所謂的村子;第二,我在催眠之前初步了解過這個人;第三,很多人的夢境並不代表真實,而是他們臆想的一部分世界。”


    “你是說,馬輝說的那個村子完全是他想象中的?”


    “很有可能。”醫生說著自己的判斷,“那隻是他逃離現實的一個幻想的世界。他是個生意人,你沒想過他可能是負債累累,然後自己殺了同伴,然後幻想著有這麽個村子替他收拾了這些人,隻有他僥幸逃脫嗎?”


    羅莘愣在一處,表麵平靜地聽著他的闡述,實則內心已經波濤洶湧。


    “羅莘,我勸你不要太糾結。”他搭著羅莘的肩膀說,“他隻是一個病人,你跟他較真了,你就跟他一樣了。”


    他們的談話就此結束,但是這個問題的問號卻一直留在了羅莘心底。


    之後,他也向曹教授提起過此事,曹教授隻是一笑而過,和催眠師持一樣的態度。以至於他真的以為,那個所謂的“水溪村”或許真的是馬輝的臆想。但是,說不通的是,過了那麽多年,警察也並沒有發現過任何人的屍體,與他同行的幾人也就此蒸發。


    直到兩天前,他才從曹溪的信息裏又一次發現了“水溪村”。


    而,曹溪的電話再也沒有接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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