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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爾鳶剛扶著白靜好躺下,聞言害怕的跪在床頭,看向白靜好求助道:“奴婢哪也不去,奴婢就要在這裏伺候大小姐。”


    她當然知道被帶走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白靜好看了眼正背對著她們打開藥箱的陸太醫,也笑著道:“你這丫頭又說傻話了,夫人要問話你怎麽能不去?”


    爾鳶震驚,滿眼的不敢相信。


    見她又急又怕,白靜好接著言道:“隻是秦媽媽,此刻賓客未散,想來母親也沒空見她,而我身邊還需要她服侍。不如你先迴去,等待會陸太醫替我看好了病,左右是要去向母親辭行的,我便讓爾鳶替太醫引路,如何?”


    秦媽媽想了想,不過拖延一會,也不怕爾鳶跑掉,當著太醫的麵就沒有拒絕。


    見她離去,爾鳶跌坐在地上,暗道豈不是仍然躲不了?


    陸太醫取了脈枕過來,站在離床幾步外先是對爾鳶驚訝的喊了聲“姑娘”,再望向床上的白靜好。


    白靜好麵色如常的吩咐爾鳶替太醫搬來凳子,客氣道:“有勞了。”


    陸太醫頷首近前,將脈枕墊在腕下,又用方帕蓋上,坐下來眯著眼細細診脈。


    少頃,他麵色略凝的睜開眼,措詞詢問:“大小姐體質孱弱,似有不足之症,可是常年服著藥調理?”


    “太醫妙手,我確實從小身體就不好,我娘生我的時候早產又難產,祖父找人替我精心調理了好些年才養好。但這兩年,夏天畏熱冬日畏寒的總是大病小病不斷,府裏請了郎中我便一直服著藥,但服了這麽長日子也不見起色。瞧陸太醫您的臉色,我可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白靜好哀聲歎問。


    陸太醫連忙擺手,“大小姐誤會了,您年紀輕輕怎會得那種頑疾?我診著小姐身體底子還是不錯的,想來是幼年調理得當,不過如今服的藥似乎並未對症,不知是何人給小姐開的?”


    白靜好迴道:“是大夫人命人請來的宋郎中。”


    陸太醫欲言又止。


    其實他不說白靜好亦明白,秦柔是太子妃娘娘的親妹妹,他既是從東宮來的,自然不敢明說。


    久病成醫,她對藥理也知道一二。祖父過世後,府裏常駐替她看病的薑大夫便被遣退,改換了濟仁堂的宋郎中過來,宋郎中開的藥方是表麵光,不對症喝多了反而還損傷元氣。


    她以前都是避著侍女有一碗沒一碗的喝著,畢竟隻有她病著不出現在大家眼前,才能讓秦柔放她一條活路。


    白靜好理解陸太醫的難處,淺笑了溫聲說道:“是我自己的身子不爭氣,也可能是宋郎中醫術不濟,您是宮裏的太醫,自然醫術了得。今日承蒙太孫殿下恩典,親自吩咐您來替我看病,想必我很快就能痊愈。”


    她說完,喚爾鳶去書房拿紙筆請他開藥方。


    爾鳶害怕著待會見大夫人,站在那心不在焉的,白靜好連喊了兩次才出去。


    她離開後,白靜好問道:“陸太醫,不知您是在東宮當差,還是服侍在太孫府?”


    東宮即是皇太孫所居之地,她這話問得就妙了。


    太醫們混跡在宮內,最會的就是察言觀色。


    他細想想就明白了,眼前少女是太孫殿下親自關照的。想到殿下對她的在意和緊張,陸太醫不敢含糊,連忙迴道:“下官本在江南行醫,承華三十年太孫殿下騎馬跌落,和順公主見殿下的腿傷久久不愈,便特地命人將下官從江南接來送去東宮替殿下治療,後來殿下見下官還算得力便留在了身邊。”


    “原來陸太醫是和順公主所薦,那我的病就有勞太醫了。”


    適逢爾鳶取了文房四寶進來,陸太醫迴了句“下官自當盡心醫治小姐”便準備在圓桌前開藥。


    他才執筆,白靜好意味深長的又道:“太醫,我久病纏身,想來要麻煩您的日子還長著。您如此幫我,我必會牢記這份恩情,他日定當迴報太醫。”


    陸太醫神情微滯,即刻就領會了話中意思,轉身應道:“大小姐放心,下官迴去會向太孫殿下如實稟明您的病情,若有殿下吩咐,自當時常前來府上叨嘮。”


    白靜好靠在溫軟的引枕上淺笑:“那便有勞太醫了。”


    迴想方才在蘭苑,哪怕白錦瑤從臥室出來了,劉茂也並未放眼過去,仍是緊張的關切著自己。


    白靜好斷定,皇太孫與太子妃並不同心,時常來府裏不過是聽從了其母吩咐,而他本意並不想娶白錦瑤。既然如此,現在有機會能時常得到自己的消息,他又怎會放過?


    白靜好揚起唇角,隻要有太孫殿下的人時不時來府裏探視,秦柔母女縱然再記恨今日自己所為,也不敢輕易動她。


    她目前,就缺個辦事的人。


    側首,見爾鳶依舊神情恍惚的站在那裏。白靜好琢磨了會,冤有頭債有主,爾鳶作為白家家奴,全家性命都握在她們手裏,確實不敢拒絕白錦瑤的吩咐。


    聰明人不會記恨一把沒有思想的刀。


    白靜好合了合眼瞼,啟唇道:“爾鳶,你去找三小姐,就說今日大夫人宴請賓客受累了,請她和雨姨娘過去服侍。”


    爾鳶覺著莫名其妙,根本聽不懂她的意思,滿臉費解的悶聲道:“主子,三小姐和雨姨娘怎會聽我一個奴婢的話?”


    白靜好再問:“你難道不記得待會要送陸太醫去榮福堂見大夫人了?”


    爾鳶當然沒忘,心中正躊躇慌亂著呢。


    陸太醫見她們主仆似有話要說,識相的說先去府上的藥房抓藥。


    白靜好道謝,對外喚了個探頭探腦張望著的婢子陪陸太醫同去。


    陸太醫離開後,爾鳶又下跪求道:“大小姐,您之前可是答應了要保奴婢的。二小姐現在必定疑了我,大夫人找奴婢問話,奴婢怕是要有去無迴了……”


    “我不是在給你支招嗎?”


    白靜好明言道:“老爺這些年最寵雨姨娘,她恃寵而驕和夫人作對也不是沒有過的。你就去告訴三小姐,你之所以去池塘的路上耽誤了,是因為在青楓小徑的假山後撞見了她,等會兒若夫人和二小姐問起來你不知該不該如實迴答,她會和雨姨娘過去幫你的。”


    爾鳶將信將疑,雨姨娘母女和大小姐素無交情,怎可能因為這麽兩句話就跑去夫人麵前替自己解圍?但見主子神色篤定,也隻能信她,抱著兩分希冀爬起來就出了品梅軒。


    獨處閨房,白靜好環視著屋內熟悉的陳列出神。她迴來了,就不會再被趕出去,祖父放心,沒有您的庇護,我能照顧好自己……


    她躺在清涼的冰絲席上閉目,漸漸睡過去。


    醒來是因為爾鳶歡天喜地的跑進屋,竟也不顧白靜好睡著就推醒了她磕頭謝恩:“奴婢謝過大小姐,您真是神了!三小姐和雨姨娘居然真的親自去榮福堂替奴婢說好話,當時可巧老爺在場,夫人隻得順著雨姨娘的意思誇奴婢救主有功,還賞了錠銀子給奴婢呢。”


    她幸孜孜的掏出銀錠子給白靜好看,眉開眼笑的。


    “過了這關就好,不過往後你可得小心了。”


    爾鳶望著她好奇。


    白靜好問她:“難道三小姐就沒對你說些什麽?”


    爾鳶迴想起來,如實答道:“三小姐是有警告我,讓奴婢不準透露給別人知道,但奴婢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白靜好解釋給她明白,“三小姐以為你撞見了她的秘密,還以此要挾逼迫她和雨姨娘去大夫人麵前幫你圓謊。爾鳶,三小姐是什麽性子你知道的,不比二小姐容易應付,從今而後你可當心些吧。”


    爾鳶後知後覺,恍然道:“大小姐,您算計奴婢?奴婢根本不知道三小姐的什麽秘密。”


    白靜好剛醒,渾身慵懶,媚眼輕眨顯得純良極了,溫柔提醒她:“你別糊塗了,是我救了你,可不能恩怨不分。”


    爾鳶思量明白後攤坐在地上,畏懼的望向白靜好,喃喃的崩潰道:“今日奴婢得罪了二小姐,又讓三小姐記恨上,以後在尚書府裏若要活命,就隻能仰仗大小姐您了。”


    白靜好狡黠一笑,“你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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