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時一說著,指了指周圍的人。


    芳香樓的女子們都被捆了手,嘟著嘴,在牢裏關著。


    此時聽到陳時一的話,忍不住一個個低下頭去。


    這些姑娘們平日裏都是做的賣笑營生,平日裏也有不少公廨裏的人去那裏玩兒,故而剛開始還都是嘻嘻哈哈的不放在心上,現在被捆了手堵了嘴,扔在這冰冷的大牢裏,平日裏見著她們都笑嘻嘻的人兒現在一個比一個裝的正經,才慢慢有些後怕。


    水仙兒瑟縮在最裏麵,恨不得自己隱身。


    趙無虞道:“那是自然了,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今天的事到底怎麽迴事?那麽壯的北戎士卒就這麽輕易的死了?我知道我武藝高強,可是也不至於高強到這個地步。”


    陳時一知道她說的是反話,故意說著這些人聽,便知道趙無虞心中有了論斷。


    趙娘子自然是舍不得趙無虞受苦,還在苦苦相勸。


    許宋宋和陳時一互相看了一眼。


    恐怕趙娘子的勸告是沒用的。


    “崔將軍到!”


    門外的士卒唱著。


    崔戰一身鎧甲,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芳香樓的那些女子,目光都快黏在他的身上。


    她們真的是何德何能啊,一天之內能見得到這麽多大人物!


    “阿虞,你沒事吧?”崔戰道。


    趙無虞皺皺眉,道:“我能有什麽事,我好得很,你幹嘛來了?”


    崔戰瞥了一眼四周的女子,朗聲道:“傳太子口諭,宣趙無虞覲見!”


    此話一出,趙無虞再沒有什麽反駁的餘地。


    趙娘子自然是高興的。


    崔戰宣完口諭,又換了一種語氣,道:“快點迴去吧,太子殿下擔心的不得了。”


    趙無虞幽幽的歎口氣,原本還想在這裏多留點時日,看看好戲,沒想到衛卿池直接讓崔戰來傳口諭。


    衛卿池的話,那不得不聽啊!


    趙無虞掃了一眼芳香樓的姑娘們,最終目光停留在紅姐麵上。


    紅姐麵上笑得嫵媚至極,甚至還透露著討好的意味,隻是那深不見底的眼睛裏,藏著一些說不上來的得意之色。


    趙無虞確認自己沒看錯。


    蜷縮在角落裏的水仙兒抬頭去看趙無虞,可又在觸碰到趙無虞眼睛的那一刻,緊緊低下頭去。


    趙無虞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跟著崔戰走了。


    陳時一自然是將趙無虞的神色盡收眼底,待到其他人走了,她又折返迴來,站在女獄前,伸手指了指水仙兒。


    獄卒知道她是從惠風園開來的不知道哪一路的神仙,自然是巴結著,立即就將水仙兒提了出來,一路帶到了審訊房。


    惠風園。


    崔戰、趙無虞兩人一路來到了榮禧堂,進門了才發現,金日閑也在。


    衛卿池今日穿一身淡黃色衣衫,臉色比起在覓城的時候好了不少,想來是現在公務沒有那麽繁忙,休息也好,慢慢就緩過來了。


    “見過太子殿下,閑王子。”


    “見過太子殿下,閑王子。”


    兩人依次行禮。


    金日閑忙道:“兩位將軍不必多禮,快起快起。”


    說著站起身來,特意走到趙無虞身邊,繞著她走了一圈兒,道:“趙將軍沒事吧?”


    趙無虞看到他心裏就不舒服,沒想到現在這人還會關心他,又礙於衛卿池也在這裏,隻得麵上功夫做足了。


    趙無虞抬起頭,真誠的看著金日閑的眼睛,口中的語氣更是誠懇無比。


    隻聽趙無虞說道:“感謝閑王子的關心,我沒什麽大事,讓您費心了。”


    她這話一說,正在喝茶的衛卿池都忍不住一愣,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這是什麽時候轉了性子?她對金日閑什麽時候這般客氣了?


    崔戰也覺得奇怪,又不好轉過臉去看趙無虞。


    金日閑也是一愣,怎麽了今天?


    他原本以為趙無虞會先發製人,責怪一頓自己禦下不嚴,沒想到今天趙無虞這麽客氣?


    不會是還有什麽後招兒?


    金日閑又看了看趙無虞,試圖找出一些自己往日裏熟悉的情緒,沒想到趙無虞眼中無波,反而是無辜的看著自己,然後問道:“閑王子這樣看著我,是做什麽?是不是在想怎麽處置我?今日發生在芳香樓的事,想必太子殿下和閑王子都已經聽說了,這件事,的確是我的錯。”


    衛卿池眯起眼睛,將趙無虞上下打量一番。


    芳香樓的事,早有人事無巨細的給他們做了匯報。


    隻是,這人,確實死了。


    現在是兩國議和的關鍵時刻,死了一個北戎士卒統領,於情於理說出去,都不好聽的。


    金日閑聽了趙無虞的話,又是一愣。


    按照常理來說,難道不是先給自己開罪嗎?怎麽就能這麽痛快的承認是她的錯?難道她不知道這件事的後果?


    還是說,她明明知道,卻是無所謂?


    金日閑笑了笑,道:“趙將軍光明磊落,這件事是個意外,現在那人已經在剖屍檢查,本王也很好奇,怎麽人就死了。我也相信此事與趙無虞無關,隻是這死了人是與我一起出使,家中父母妻兒還都在盼著迴去,這讓我也是確實為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金日閑的話,也不無道理,更何況人家也是說了客氣話。


    往大了說,事關兩國邦交,往小了說,事關北戎士卒士氣,更小的那就是這人的一家老小了。


    不管怎麽樣,死者為大。


    衛卿池還是沉默不語,此刻他也想知道趙無虞是什麽態度,所以並不做聲。


    趙無虞道:“閑王子說得對,今日之事,確實是我的錯,按照律法處置就好,我絕無怨言。”


    崔戰在一邊急了,忍不住開口道:“現在人的死因還沒找到,怎麽可以處置?”


    金日閑也道:“趙將軍無需心急,等到查明原因即可。”


    說著又轉向衛卿池,道:“太子殿下,一切等查到死亡原因再說,您看可以嗎?”


    衛卿池微微一笑,道:“自然,閑王子說的不錯。”


    金日閑不是傻子,他能看得出來,趙無虞是衛卿池的左膀右臂,至於是不是心上人,那就不知道了,趙無虞不會那麽傻,明知道兩國和談還要去打死北戎人,這人的死亡必定是有隱情。


    與其毫無作用的咄咄逼人,還不如以退為進不傷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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