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無虞看著他這般誠懇,笑道:“我可沒什麽好挑的,這麽好的園子,一看就是袁大人費了不少心。”


    崔戰也道:“對,這園子果然不錯。”


    袁牧之難得聽到她們二位一起誇他,心裏也怪高興,趁熱打鐵的說道:“其他的都好了,就是這園子的新名字一直沒有著落,勞煩兩位將軍再辛苦一下,給起個名字,也算是給瀾州府留下一些將軍們的印記。”


    這話說的實在是漂亮,漂亮的讓趙無虞都無法拒絕。


    趙無虞略一沉吟,便道:“惠風和暢,就連惠風園吧!”


    袁牧之連連誇讚,著手讓人去刻匾,盡快掛上去。


    崔戰也覺不錯。


    趙無虞道:“袁大人,這座園子以後可作為你瀾州府的接待住所,太子殿下住過的院子封存起來,其他的院子無事,都可以住。”


    袁牧之一愣,道:“這座園子不是已經上繳……”瞬間又明白過來,趙無虞既然這樣說,那這個園子的歸屬現在就是屬於瀾州府,他之前在心裏還在盤算,不知道雍都如何處置這宅子。


    沒想到,這些事趙無虞早就做好打算,看著趙無虞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袁牧之心中的敬佩又添了幾分。


    “既然都修整好了,那我們也不要住在袁大人的府裏了,今天就給宋宋她們說說,搬來這惠風園住。”趙無虞又道。


    既然是太子殿下讓她在此等候,那她就一步到位,直接住進惠風園等著,豈不是更好?


    袁牧之此時已是對趙無虞說的話無不服從,當即就要安排人去幫他們搬東西,又想到一件事,問道:“這園子裏還有許家的祠堂在,這個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還得兩位將軍提點。”


    這個袁牧之,已經習慣事事向他二人問詢,仿佛已經是將她們當做了主心骨。


    趙無虞看了崔戰一眼,道:“崔將軍,你覺得該當如何?”


    崔戰聽到她問自己,便想了想。


    崔戰知道,趙無虞心中隻怕是早已經有了決定。


    “既是人家的祠堂,也不便於挪動,把那門上的匾額摘了,封住就是了,畢竟這許家十六歲以下的人都放還迴家了,咱們也不能把人家的祖宗歇息之地給平了,實在是不好。”崔戰道。


    他知道趙無虞與許家的緣分,也知道那宋宋就是許家女兒,雖說這許家有的人腦子不清楚,勾結外人惹出禍事來,畢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壞人,有了合適的理由,稍微抬抬手也不是不行。


    雍都的文書上,可沒寫這麽細。


    趙無虞點頭。


    見這兩位都點頭,袁牧之心裏有了數,又道:“我知道那祠堂前麵有個小湖,不然就把湖填了,直接在那邊砌一道牆,重新開個門,把這祠堂隔出去,誰都不說了,誰知道這裏有個祠堂?”


    趙無虞不由得好好看了看這袁牧之,這很明顯就是順著她的心意再往下說。


    崔戰笑道:“是呢,這也是個辦法,袁大人想的周到,就按照你說的辦。”


    袁牧之也笑。


    趙無虞始終不想意識到自己看錯了袁牧之,她也不願意相信袁牧之是個好人。


    或者說,是個好官。


    就算是有袁簡之說的話,她還是不願意相信。


    “袁大人,這幾天辛苦了,還有五日就是問斬的日子,你都在惠風園裏忙著,也沒時間去和故人告別,今天下午就去吧。”趙無虞眼睛盯著池子裏歡快的魚兒,語氣淡然。


    袁牧之腦中“轟”的一聲,他終於知道為什麽了。


    因為白夫人。


    難怪趙無虞有時候會獎罰分明、公正無私,有時候又像是個小女兒一般的小性子,原來是因為這個。


    難道說,她還記得白家迎親那天發生的事?


    還是說,就因為自己那天出麵說話,趙無虞將自己和白夫人劃了等號?對了,後麵還發生了晚香被人虐死扔在濟世堂門口的事……


    難道說,這位英武勇猛的女將軍,已經將這樁樁件件都記在了自己頭上?想到這裏,袁牧之隻覺得自己後背一涼。


    他偷瞄了一眼趙無虞,趙無虞依舊是全神貫注的看著池裏的魚兒。


    “將軍說的是,我是瀾州府最高長官,這次出了這麽惡劣的事情,自然難辭其咎。我下午就去看看他們還有沒有什麽遺言,我也請好了文字師父,將這件案子編成話本子,廣泛流傳,訓誡後人,也讓我瀾州府百姓明理知信,忠君愛國。”袁牧之道。


    趙無虞收迴看魚兒的目光,盯著袁牧之,突然笑了,道:“袁大人有心了,袁大人真的極聰明啊!。”


    說完轉身就走。


    她在笑,可是話卻是冷冰冰的。


    崔戰也跟著走了。


    袁牧之心裏突然就釋然,他自覺問心無愧,至於別人怎麽對他,那又怎麽是他能控製的。


    而且這麽多天相處下來,他相信趙無虞可不是什麽糊塗的人,也不是一個小肚雞腸陰險的人,總有一天,她會明白。


    瀾州府大牢。


    白夫人蜷縮在床上。


    這裏的床上鋪了稻草,潮濕陰暗,躺著裏不舒服,發的鋪蓋也很單薄,根本就不能禦寒,還好現在的天氣再漸漸轉暖,人才不至於得病。


    有開門聲傳來,白夫人茫然的抬起頭。


    進來這麽多天,這扇門從來沒有開過,別家的人都有人前來探望,可是她沒有,郎君對她不愛護,唯一的兒子也已經去世,她的父母早已離世,還有誰能記掛她呢?


    那麽現在會是誰來呢?


    白夫人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她進來以後,對獄卒說過無數次,她要見州牧大人,獄卒們都不理她,十來天過去,她也死心,知道袁牧之不會見她,便不再說什麽。


    可是現在,袁牧之正站在她麵前。


    袁牧之抱著一件厚實的鬥篷,正彎腰進門,白夫人的眸子猛地放大,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袁牧之伸手摸了一把床板,又掀開看看稻草,溫聲道:“這麽多天了,我才來看你,你可還好?”


    一句話惹得白夫人放聲大哭,她似乎要把這麽多天受的委屈都發泄出來,袁牧之也不急,站在一邊,看著白夫人坐在床上哭。


    白夫人哭了一會兒,見他還是不動,哭聲漸漸小了,逐漸變成抽噎。


    她的隔壁正是許念,許老夫人故去之後,許念就自己在這裏,此時正靠在牆壁上,陰沉沉的看著隔壁的人。


    她知道白夫人的靠山就是袁牧之,不然自己也不會這麽聽話,白夫人說什麽她就信什麽,可是見到白夫人進來這麽多天,她所謂的表哥袁牧之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許念心裏篤定是白夫人一直以來在騙自己,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兩人隔著柵欄式的牆壁每天打嘴仗,也算是關係徹底惡化。


    許念覺得自己能有今天,全是聽了白夫人的話,白夫人卻固執的認為是許家人自己太蠢,做這種事還能被發現,兩個人誰也不讓誰,哪還有當初好閨蜜的那種親密無間?


    沒想到今日,袁牧之又出現了,不僅白夫人感到詫異,許念同樣是詫異不已。


    那邊白夫人還在嗚嗚的哭著,袁牧之又看了四周。


    女牢裏原本人就不多,現在最多的就是許家人,有的人向他輕輕點頭示意,有的人則是轉過臉去,不看他。


    “小燦,你先別哭了,我同你有幾句話要說。”袁牧之輕聲叫著。


    白夫人小名小燦,此刻這個名字從袁牧之說出來,讓她心中不由得有了別樣的想法。


    袁牧之一定是來救她的吧?不然怎麽會來?


    還叫她“小燦”,那就是還記得她們之間的溫情時光的,怎麽會對她眼下的困境坐視不理?


    不會的,不會的,雖然他是一州長官,那也是她的牧之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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