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個子北戎人大喊一聲,道:“你們要幹什麽?不準走!”


    說著又跑了過來,手上拿著一根鐵棒。


    這些人真的是,怎麽就那麽喜歡拿鐵棒?不是刀不是槍,就是一根圓滾滾的鐵棒,靠著一身蠻力使勁兒砸。


    許察察此時從盾牌後鑽出,與那高個子北戎人直麵對上,她靈巧的從那人腋下鑽過,到了那人背後,一把環首刀就橫在了那人脖頸上。


    “阿查!”有人叫著。


    許察察“呸”了一口,道:“什麽玩意,還和我一個名字?”


    那個叫阿查的大高個此時也沒了之前的狠勁兒,道:“女俠,你先把刀拿開行嗎?”


    許察察一手揪住他的衣服,一手將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道:“你老實點,讓你們那些人過來!快點,不然我就給你放放血,這冰天雪地的,放點熱血暖和暖和!”


    阿查連忙向身前眾人擺擺手,還剩下的四個人站著不動。


    許察察冷哼一聲,打掉阿查的裘皮帽子,一把將他那雜草一樣的長頭發抓在手裏,腳衝著阿查的膝蓋處,狠狠的踹了一腳。


    原本阿查個子高出察察許多,現在他膝蓋吃痛,支撐不住一下跪在地上。


    他麵前那幾個北戎人嚷了起來。


    “啊啊啊,阿查,你竟然給女人下跪。”


    “你再也不是我們的老大了。”


    “我們不要跟隨你了。”


    “我們走吧…”


    這四個人真的是說走就走。


    林冕提著刀從背後追過去。


    剛才讓你們退的時候不退,現在想走,晚了。


    那四個人見到林冕追過來,連忙拔腿就跑,林冕也不含糊,照著每個人的腿上來了一刀,頓時四個人躺在地上,抱著腿,哎呦哎呦的叫喚著。


    “真的是一群廢物。”林冕罵道。


    漫天飛雪下,躺著橫七豎八的屍體,潔白的雪地裏開出一朵一朵鮮紅的桃花。


    鵝毛大雪漸漸小了。


    林冕悲從中來,今天這樣的場景他幻想過無數次,可是真的來臨了,心裏那種悲愴無力的感覺,太讓人難過。


    四十多個人,現在還隻剩下不到十個人。


    地上躺著的,都是曾經最親密的同袍。


    阿查隻覺得自己快凍僵了,可是自己的脖頸上還橫著一把環首刀。


    真的是該死啊,不該貪財走這一趟的。


    他在心裏默默念道。


    可是這個女人,看著瘦瘦弱弱的,怎麽力量這麽強?


    真的是怪物一樣的人。


    看著自己四個兄弟抱著腿躺在地上哎呦,他還是心裏擔憂。


    這麽冷的天,傷口處置不了,早晚得死。


    “走。”


    察察道。


    林冕點頭,許察察似乎是天生的領導說。


    林冕帶著剩下的人,許察察手裏拖著阿查,向後麵挪去。


    那四個躺在地上的也拚命向大夏這邊爬來。


    迎著風雪,肉眼看的有限,就算是退,又能退到哪裏?


    許察察問道:“我們這樣不是辦法,找個地方躲起來,等援軍。”


    林冕點頭,察察的辦法是眼下最好的。


    他想起來,就在這邊境線上,有一個烽燧台,多年前已經廢棄,可是屋子牆體什麽的都還在,那裏倒是一個合適的地方。


    林冕抬頭看看天,不叫星星。


    現在隻能憑感覺走了。


    馬楠扶著張小草,林冕帶頭,察察押著阿查走在最後,一行人緩緩向廢棄了的烽燧移動。


    整個隊伍鴉雀無聲。


    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誰也沒想到,今天會遇到這樣的事,最關鍵的是,他們根本就沒帶多少幹糧。


    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跡象。


    而他們還不知道,剛才那樣的箭雨,什麽時候還會落下,或者是,還有什麽人在後麵?


    走了一陣,便隱隱聽到了馬蹄聲。


    眾人連忙加緊腳步。


    萬幸,林冕的方向找對了。


    不幸的是,馬蹄聲越來越近。


    那座廢棄的烽燧台出現在大家麵前,眾人連忙躲了進去。


    這個烽燧台是最簡單的設計,一個狼煙口,一間小屋子,其他也沒什麽了。


    前些年這條邊境線進行了優化整合,大夏的邊境線整體向北戎偏移,從那之後這個烽燧台就不再使用。


    現在倒是成了他們唯一藏身之所。


    白雪紛紛落下,將他們的腳印掩蓋。


    可是有什麽用呢。


    那麽多人的屍體還在原地,隻要追過來就能看到這個烽燧台。


    十餘人進了烽燧台,靠著牆壁休息。


    許察察放開阿查。


    馬楠衝上去給了阿查一腳,這個該死的北戎人,就是因為他,死了這麽多兄弟,真的是該死。


    阿查被踢的叫了一聲。


    許察察冷眼看他,阿查立馬不叫了。


    “你這個該死的北戎人,你到底要幹什麽?”馬楠怒喝道。


    阿查哭喪著一張臉,道:“我隻是想掙點錢啊,我怎麽知道會死這麽多人?”


    說著看向察察,道:“我是你的俘虜,別人不能打我,隻有你才能打我。”


    “哎呀,我就打你了!你個賤人還敢還嘴。”馬楠說著又是一腳。


    阿查身子歪了歪,不滿的看了一馬楠一眼,別過臉去。


    林冕透過縫隙向外麵看去,遠處已經有了雪花被風卷起的樣子。


    “好多匹馬。”林冕低聲道。


    馬楠與其他人互看一眼,大家臉色都不好。


    經過剛才一番惡戰,每個人臉上都掛了點彩,身上的血跡都已經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血跡在衣服上早已經凝固,被凍的邦邦硬。


    現在又知道還有追兵過來,頓時都是垂頭喪氣。


    如果沒有援軍,他們基本沒有生還的希望了。


    距離馬楠放狼煙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


    小覓鎮到這裏,騎馬半刻鍾就到了,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人來?


    “大家不用擔心,”林冕沉聲道,“接應咱們的人就在路上,我們不要灰心,會安全迴去的。”


    “軍侯,我們真的還可以迴去嗎?”


    林冕堅定的道:“自然,我們自然能迴的去。”


    眾人倚靠在土牆上,不說話了。


    另外一邊已經垮掉的土牆已經被白雪覆蓋了,隻能隱隱約約看出一個輪廓。


    馬蹄聲越來越清晰了。


    躺在地上的阿查眉目中有了喜色。


    許察察冷眼瞧著他,問道:“你不是軍營中人吧?”


    阿查眉間喜色一凝,瞬間又恢複了怯怯的表情,低著頭,不願意迴答許察察的話。


    “我猜猜看,你肯定不是北戎的戰士,培養一個能掙善戰的戰士多貴,你們這夥人連匹馬也沒有,動起手來一個個弱得要死,一看就是沒有經過訓練,拚著一身蠻力,就覺得自己厲害的不得了。”許察察道,她看似不經意的在說,其實眼神一直沒離開阿查身上。


    阿查繼續裝聽不到。


    “所以,你應當就是北戎邊境上本地的一個牧人,仗著自己熟知地形,就想著來幹一票,老老實實在家放牧不好嗎?非要來趟這趟渾水,你家裏的父母妻兒可都想過?你這一來出了事,還想著迴去?你不迴去,你家裏人誰照顧?他們吃什麽喝什麽?還冒充裘皮商人,你自己那頂帽子什麽成色你知道嗎?”許察察道。


    “我才沒偷東西,我家窮,我也沒偷東西。”阿查終於抬起頭。


    許察察道:“說吧,誰讓來這裏的?冰天雪地的,沒事兒到這來?”


    阿查抿著嘴唇不說話。


    察察道:“真的是個蠢貨!你不說以為我不知道,出了你們北戎軍隊,誰還能想出這麽一個歪點子。你還護著他們,別忘記,你那些剛死的兄弟,可就死在你們北戎人之手,你現在在這裏還是安全的,不然你出去試試,第一個就把你射成刺蝟!”


    阿查驚訝的看著她,這個女人怎麽迴事,竟然說的一點不差,可是她為什麽這樣說?為什麽自己會變成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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