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娘子連忙擺手,道:“怎麽會,怎麽會,我知道的,隻是我實在是想不起來,那天沒有月亮,就連星星也沒有,那個人要是不說話,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一個人,對了,他個子很高,說話的口音很生硬,聽著怪,衣服上不知道有什麽東西,一動就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王娘子越說,宋宋的眉頭皺的越深,這都是什麽奇奇怪怪的,但是瞧著王娘子的樣子,不像是說謊。


    “然後呢?”


    王娘子道:“那人掀開繈褓,看了一眼,就說什麽天降,什麽千載難逢的機會,小姐了,我實在是沒記住說的啥,慌裏慌張的哪有時間去記。”


    宋宋又問道:“掀開繈褓的時候,孩子活著嗎?”


    王娘子點頭,道:“孩子肯定是活著的,當時我還探了探鼻息,雖然微弱,但是還有。”


    王娘子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四個字幾乎是蚊蠅一般。


    宋宋心中又是一疼。


    她知道眼前的王娘子隻是奉命行事,就算不是她,也會有別人。


    可是這王娘子並不無辜,在這之中,有多少話是她說出去的?多少主意是她出的。


    “許念到底為什麽會這樣說?”宋宋又問道。


    王娘子眯著眼睛想了一下,道:“姑奶奶也沒有惡意,她說是有一個得道高人,算出來許家一劫,隻要將這一劫度過,便可無事,反之,則家族會逐漸敗落。”


    宋宋簡直是想罵她愚蠢。


    許念最該顧的,難道不是郎君所在的劉家嗎?


    “這渡劫的方法,難道就是我妹妹的性命?真的是愚蠢至極,你們見過誰家渡劫是用不懂事的嬰孩?”許宋宋怒道,一想到那小小的應該被人叫著“妖怪”,她心裏就不好受,恨不得再跟跟的扇幾巴掌解恨。


    見宋宋越來越暴躁,王娘子噤若寒蟬,討好的說道:“宋宋小姐,我知道的我都說了,可沒有一個字隱瞞的,你看這麽晚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宋宋瞥她一眼,涼涼的道:“怎麽王娘子記性不好?這是你的房間,你還想去哪兒?”


    王娘子討好的笑容僵在臉上。


    “割了她的舌頭。”宋宋道。


    沐白掏出匕首,寒光一閃,嚇得王娘子驚聲尖叫,沐白趁機掐住下巴,逼得王娘子將舌頭吐出,又速度極快的扯住舌頭,抬手就是一刀。


    王娘子的口中湧出鮮血,她驚恐的張大嘴巴,嘴裏發出低吼聲。


    王娘子口中的鮮血和口水混合著流下,胸襟前就像是剛會自己吃飯的小孩子一樣,弄的髒兮兮。


    宋宋嫌棄的看著她,忽然又想說什麽,道:“我差點忘記了你還會寫字,師兄,把她的手筋挑了。”


    王娘子大駭,還沒來得及比劃什麽,沐白動作幹淨利落,兩隻手筋都挑斷了。


    王娘子的哭聲更甚。


    宋宋從懷裏摸出一個瓷瓶,倒了一顆藥塞進王娘子口裏,道:“你放心,這藥好的很,你熬到明天早上,就可以去找大夫了。”


    說著轉身欲走,忽又退了迴來,道:“王娘子,忘記告訴你,你的女兒白芷在小覓鎮,受了軍棍,被打的半死不活,都是我這靈丹妙藥吊著命,你該感謝我的。”


    王娘子原本就又疼又氣,現在聽了宋宋的話,心中又添了一分對白芷的擔憂,一時之間坐立難安,想罵人也罵不出聲。


    她怪自己太輕信別人,把自己的秘密輕易就說了出來,也沒有想過,這件事就不應該做。


    宋宋和沐白離了王娘子的院子,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夜色將他們的身影吞沒。


    “師兄,我是不是太心狠手辣?”宋宋問道。


    沐白知道她心裏的想法,今日這般對王娘子並非隻這一件事,這位管家娘子心裏的秘密還不知道有多少,有多少是見不得人的醃臢事?


    如果將來,這些事都翻出來,那許家該如何自處?


    沐白道:“我覺得你還是手軟,如果是我,我定會將這死老婆子一刀宰了。”


    宋宋平歎口氣,道:“師兄不必安慰我,我知道你是為了讓我寬心。”


    沐白不說話。


    宋宋又問道:“王娘子說的那個人,真的不是編造出來的嗎?怎麽都想不出哪裏有這樣的人。”


    沐白沉聲道:“她方才那樣子,估計是沒心思再去胡編亂造的,應當就是真的,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咱們沒見過的東西不一定就不存在…”


    “茫茫人海,如何去找,更何況,我妹妹我都沒見過,小小嬰孩,長的也快,變化極大,我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麽辦。”宋宋的擔憂是對的。


    沐白的心中蹦出這個名字,他差點沒忍住就說了出來,可是,他不能。


    沐白委婉的道:“宋宋,你著急也是沒有辦法的,那樣一個身形怪異的人帶著一個未滿月的嬰兒,很明顯的特征,應當是好找的。還有,我聽說,有一些人專門可以替人刺探消息、找人,隻要出的起價錢,應當是沒有問題。”


    宋宋低低的應了一聲。


    沐白走在宋宋身後,借著模模糊糊的月光,看著那瘦弱的人兒,心裏不禁感慨,這麽一連串的事兒,就壓在這小姑娘身上,阿父也是一個靠不住的,阿母現在還病重躺在床上,真的是為難她了。


    他與宋宋之前就相識,但也僅僅是認識而已,如果不是這次孫柏元派他隨宋宋來瀾州府,他也不會知道,輝煌如許家,也已經是荒唐至極。


    今晚的許宋宋,身上怎麽隱隱約約有點察察的影子?


    意識到自己有這個想法,沐白嚇了一跳。


    既然已經荒唐了,那不妨再荒唐點。


    第二天一早,去給許老夫人送飯的人在門口被嚇得魂飛魄散。


    一個血淋淋的舌頭就掛在祠堂的門上,血跡已幹。


    許老夫人也被嚇得驚懼不已,昏倒在地。


    許延愣是沒有鬆口讓許老夫人出祠堂,直接就在祠堂裏設置診室。


    豆蔻將這事告訴宋宋時,宋宋正在母親房中。


    岑氏還是昏昏沉沉的睡著。


    宋宋不用想都知道這事是沐白做的。


    豆蔻見她不甚在意祖母,便也住口不再說話。


    宋宋拉著母親的手,覺得母親又瘦了一些。


    “阿母,”宋宋輕聲叫著,岑氏毫無反應。


    憂愁的情緒又爬上宋宋的眉頭,年紀輕輕的孩子,眉頭皺得像是飽經風霜的人。


    明天一早她就要迴去,可是母親現在這個樣子,她怎麽能迴去呢?


    宋宋無比懊惱,如果知道她離開家會是這樣,那她說什麽也不會去走了。


    就算是嫁白文德,也沒什麽…


    隻要母親能夠好好的。


    她怎麽會知道,白文德那樣的人,岑氏又怎麽會讓她嫁?就算當時沒有察察,岑氏也是打算想些辦法去阻攔的。


    她嬌柔的宋宋,可愛的女兒,怎麽能去那樣如狼似虎的白家?


    岑氏內心也是焦躁不安,她想和女兒說說話,可是睜不開眼,張不了口。


    宋宋又陪母親坐會兒,便迴了海棠苑。


    海棠苑是她十二歲就開始住的院子,裏麵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與她朝夕相處過的。


    她的客廳、臥室都還擺放著各種字畫、瓷器,還有一些書籍,甚至還有一些青銅器。


    在海棠苑的日子,快樂歡愉。


    那樣的日子,以後不會再有了。


    宋宋目光在房中來迴幾遍,叫來豆蔻,道:“你去把這些瓶瓶罐罐,還有字畫,全都拿出去賣了,換成金豆豆。”


    豆蔻疑惑的道:“小姐,這都是好好的,幹嘛要去賣了?你不是最喜歡咱們海棠苑的陳設嗎?”


    宋宋道:“這些東西,哪裏比得上金豆豆來的實在。全賣了,賣不出去的你就放到典當行去,還有的妝奩裏的各種首飾,全部拿出去。”


    豆蔻雖然不理解,但還是按照宋宋說的去做。


    “你等下出去的時候叫上沐白。”宋宋特意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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