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德自那日半夜被嚇的暈倒之後,更是連床都不下了。


    奇怪的是,他院子裏所有人都不知道,根本沒有見過他口中所說的白衣女子。


    白夫人也疑惑是不是自己兒子出現的幻覺,不斷的安撫著,那白文德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裹著被子喃喃自語。


    隨侍的幾個小妾在白夫人淩厲的眼神下,渾身瑟瑟發抖。


    這白文德是白夫人唯一的兒子,卻不是白老爺唯一的兒子,白老爺風流成性,兒子女兒一大堆,礙著白夫人是袁大人的遠親,平日裏也是禮貌有加,生了白文德後,便不再親近,白夫人先是夜夜以淚洗麵,還想與白老爺琴瑟和鳴,最後漸漸心涼,也不再奢求丈夫的關愛。便對唯一的兒子無比溺愛,更是把所有感情都傾注在兒子身上,白文德仗著母親溺愛、父親放任,變成了瀾州府百姓口中的“四大惡少”,因著這個,白老爺明裏暗裏也沒少給她臉色看。


    白夫人看著那幾個小妾,都是薄紗抹胸,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心中一陣煩躁,恨恨的道:“你們幾個小賤蹄子,你們穿的這是什麽?少爺都病成這樣了,你們不好好侍疾,還想著勾搭少爺?你們這群沒心肝的賤人,來人啊,全給我拉出去,每人先打20棍,等候發落!”


    幾個婆子衝過來押著人走了,一時間諸位女子哭聲一片。


    看著滿臉蠟黃、出氣多進氣少的兒子,白夫人心裏如針紮一般,整個瀾州,該請的大夫都請了,可是誰也沒有治好,看著兒子一天一天虛弱下去,想留個後的願望隻怕是要落空了。


    “德兒,你再忍忍,明日就是你的大婚之日了,等媳婦兒進了門,一切就都好了。”白夫人柔聲道。


    白文德撇撇嘴,對他的話不置可否,這個樣子怎麽迎親?怎麽拜堂?


    白夫人又拉著兒子的手說了半天話,瞧著天色不早,這才帶著人走。


    白文德多日不見陽光,且身子早都被酒色掏空,再加上那日被白衣女鬼嚇著了,現在虛弱的厲害。


    想著明天就是大喜之日,白文德竟然強撐一口氣,自己坐了起來,門外的小廝聽到動靜,忙不迭的過來看,白文德努努嘴,道:“去,把嬌媚給我找來,爺現在身子利索,得要人伺候!”


    貼身小廝得了白夫人的命令,哪裏敢去,唯唯諾諾的道:“少爺,夫人吩咐了,不讓姑娘伺候您…”


    白文德張口罵道:“你個狗東西,什麽玩意兒,管起小爺我來了,我讓你去你就去?不然你來伺候我?”


    那小廝心中畏懼,口中應著,一溜煙兒跑出去了。


    白文德得意的倚著床,明天是他大喜之日,現在身子也利索,這是老天都在幫著他,全然忘記了自己病怏怏的樣子。


    一個白衣女子走了進來。


    白文德的小廝帶著嬌媚趕過來時,白文德已經斷氣了。


    十月十六是個好日子,宜嫁娶。


    許家一大早都忙開了。


    察察按照慣例,穿一身大紅,頭上梳了繁瑣的鳳髻,發髻上插了一整套鳳穿牡丹金步搖,整個人看起來明豔動人。


    這套婚服是許家找了瀾州最好的裁縫,加急工期趕出來的,不僅僅是上好的錦緞,還用了黃金貼花,富貴極了。


    許廷更是將一整塊玉雕刻而成的翠玉白菜交到了她手裏。


    許老夫人賞了一套上好的珍珠,許延夫妻倆送了三棵千年人參,許廻夫妻倆送了最實用的一箱金元寶。


    許宥、許宋宋都紛紛送了賀禮。


    宋宋看著裝扮整齊的察察,心中一動,抓著察察的手,道:“姐姐,你雖嫁去了白家,以後還要常迴來的,不能忘了我們,這裏永遠是你家。”


    說話間有哽咽之聲。


    察察輕輕握住她的手,衝她點點頭。


    白芷拿了紅蓋頭,道:“小姐,吉時快到了?”


    岑氏挺著肚子,拿過蓋頭給仔細察察蓋上,道:“我如今有孕,不宜送嫁,就送你到這裏了,察察,謝謝你。”


    岑氏感激察察的挺身而出,從而免了自己女兒的災禍,這聲謝謝是真心實意的說。


    許廷在屋外,踱來踱去的腳步聲讓人知道他現在心情煩躁,他原本想進屋,臨進門又轉身走了。


    “迎親的人來了,這會兒正在門外呢!”小丫頭草果氣喘籲籲的跑來。


    宋宋和白芷扶著許察察出了院子,直奔大廳而來。


    大廳之上,許家人一一落座,隻見中間一男子身穿喜服,頭戴花翎,長的是一表人才、器宇軒昂。


    許家的丫鬟、下人也都跑來看新姑爺,瞅著這麵相,忍不住竊竊私語,這姑爺長得好看,幹幹淨淨的樣子,怎麽也不像是傳說中的紈絝子弟呀。


    許念瞧了忍不住在許老夫人道耳邊:“娘,你看我沒有說錯,這白家少爺不錯吧,你們幸虧聽了我的,不然這麽好的親事去哪兒找?”


    許老夫人對這個孫女婿滿意極了,甚至都開始後悔沒有堅持讓自己的親孫女去結親,便宜了這個不知道哪兒冒出來的黃毛丫頭。


    白芷眼中也現出驚豔的神色,她壓低聲音興奮的道:“小姐,這新姑爺長得真是好看啊!”


    許廷心事重重,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對勁。


    迎親的新郎官帶著許察察一一拜別了家人,朝大門外的喜轎走去。


    隔著紅蓋頭,察察隻能看到自己的腳尖,一張冷冷的臉在被蓋頭映得通紅,宋宋和白芷一左一右的扶著她進了喜轎。


    許廷之前就吩咐過,今日結親,不許為難新郎,故而圍觀的人雖多,也無一人阻攔。


    許家人拿了許多喜餅分發給圍觀眾人。


    嗩呐班子開始吹吹打打,轎夫抬起轎子,一行人正準備走,隻聽見圍觀的人一陣喧嘩,議論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原本熱熱鬧鬧、井然有序的場麵忽然變得雜亂無章。


    許廷納悶的看著眾人,朗聲道:“諸位這是做什麽?今日我許家有喜,可是有什麽招待不周的地方大可明說,不用在我許家門前鬧事。”


    隻見人群中一乞丐模樣的人大聲說道:“許老爺,你們許家是大善人,我們啊是不忍心你就騙啊,現在這迎親的新郎官,根本就不是那白府大公子白文德啊!”


    此言一出,周圍一片嘩然。


    許察察坐在轎中,唇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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