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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要你殺了外麵那群廢物!”不能為主分憂,要他們何用!“條件是……”簡單殺人,不需要如此興師動眾召他出來。“這屋裏你看上的拿走便是!”鬼怪又如何?朕乃天子!受命於天,蒼茫萬物皆歸王室,更何況區區玩物!“區區要那盞琉璃燈。”素指修長,手指所在是台櫃裏被冷落許久的不知是何國君主送來的貢物,自是珍貴之極。可這裏是大唐帝國,什麽樣都算不得稀罕物件,天朝上國,附屬尋求庇護的小國數不勝數。更何況這彈丸之地?“朕就把它賜給你!”毫不放在眼裏,更不可能放在心上。人命與他都輕如草芥,更何況那些個死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朕的東西,你如何奪得去!鬼神如何,依舊可笑的東西!轉身去取琉璃燈的人背景微微一頓,而後嘴角輕揚,嘲諷的詭異。輕輕的取下琉璃燈,撫摸著燈身,無聲的喃喃自語,像是與人私語,可哪裏有人?有的不過是一人一燈而已。大踏步離開宮殿,帶走的那盞琉璃燈晃晃悠悠的亮了起來,幽綠的光像極了一雙眉眼。身體一顫。怎麽會?那盞琉璃燈從未亮過,這裏沒有讓它點燃的鮫人油!恍惚憶起這是極東之海小國上貢之物。


    那小國來使腔調神秘,眼眉低垂,原想著是彈丸之地自然小家子氣,經不住天朝大國的王霸之威!才會忸怩作態,惴惴不安。也曾派人取那鮫人油,奈何沒個下落。這麽個死物,連逗朕一笑的本事都沒有,要它何用?自此便擺在那裏,未曾看過一眼。坐迴龍椅,方才太過生氣,頭無端的疼了起來。“來人!傳禦醫!”禦醫也是個飯桶,這麽個風疾都治不來。枉他們一個個都自稱神醫!用力揉了揉太陽穴,也不知鬼怪能否尋來些有用之人,等下次召喚再問吧。“你為何選擇我?”一人一燈,再無他人,有的隻是無風自搖的燈火。幽藍生姿,璀璨搖曳。“琉璃,區區問你,你又為何留在這裏?”不答反問。“我為何會來呢?”嗡嗡略帶沙啞聲響,如泣如訴,而後歸於沉寂。“大抵是奈不過小鬼頭的央求吧!”而後再次歸於沉寂。“凡人眼拙,識不得你琉璃獸是保家衛國,穩固社稷所在,以訛傳訛將你當成需鮫人油的邪惡之物,白白被世人推來阻去,你倒也不計較這些。”戲謔的口吻。“你在人世蹉跎百十年,仙界燈魂最是淡薄**之物,為何你竟如此貪戀紅塵?”“我也不知。”半晌後,淡淡迴了一句。紅塵喧囂,不適合燈魂清修,這些如何不知?隻是那時的小鬼頭讓他放心不下,遂跟著他留在極東之地,如今自是不必了。自己親眼目睹小鬼從黃口小兒變成耄耋老叟,而後消失人世,凡人命如朝露,轉瞬即逝。至於他後人,自是不需我陪伴,紅塵無他,還有什麽值得留戀不舍……“凡人一世,草木一秋,而你,千年不死萬年不滅的燈魂,妄圖靠著渺小人類去溫暖那漫長無際的歲月,癡人罷了。”世道輪迴,眾生各安己道,方能生生不息,這些亂不得。也不是小小燈魂亂的了……“罷了,聽說玉檀兄也在你那裏?”開口再無蕭瑟寂寥,獨自活過千萬年早已讓他記憶消弭,雖不至眨眼即逝,可上百年已是極限了。


    消弭也好,對於燈魂來說不是壞事。“那你跟區區走吧!”一人一燈,再無聲響。燈火在寬闊富麗的走廊裏漸漸消散。第二日。皇宮內再無那群螻蟻奴婢。坊間流傳的隻有那盛世明君,大肚能容天下事。隻有那大殿內平白少了件塵封已久的死物,既然塵封已久,別人自是不會注意。丟了,也無妨。新皇登基,殿前匾額處有一先皇遺詔。上書:“吾兒,當你接此遺詔,父皇將告之你一皇室秘辛,那是曆代先祖留於皇室子孫的輔助之物……”將信將疑中,新皇念起了那古老咒語:“鬼怪者,皇之輔政也;詭道者,國之佐治也。”徐徐聲中,帶著絲絲緊張與興奮。冉冉煙霧中,一人長衣水袖,發髻高束,麵目皎如寒月,長身而立,緩緩行走間帶著絲絲入扣的魅惑。“陛下何事喚區區?”清亮嗓音中帶著難分真假的戲謔。精,鬼怪也。精,詭道也。


    第一卷(3)南風


    《墒年紀》載:東海梧桐桑梓合著,龍筋為弦,彈之錚錚然。


    “南風,尋得主人就是他?”


    “是。”


    “此劫過後,將她收於《墒年紀》”。


    “是。”


    那方屋簷下,一小子埋頭苦讀。恍聞人聲,他怕是聽錯了,窗外既是湖,無一船隻,如何立得人?


    更何況,何人會來此?


    家徒四壁,遠離鬧市,家貧無遠親。


    有朝一日出人頭地,再不過這斷米缺炊的日子。


    不負今日苦讀之苦,貧寒之氣。


    深思之人未曾發覺,琴中一道幽光飄然入戶,而後靜悄悄的化作人形,飄立身後。


    她醒了,睡了上萬年後,她最終醒了。雖然再沒了那無上的地位和權力,好在她還有魄體。


    而喚醒他的就是這屋內的小子。


    年歲不大,身上暴戾之氣強盛,文曲星與他還是關照一二,雖無大才,可糊弄世人倒也足夠了。


    若是真如他願,怕是世上又多一出好戲。


    她當然是看好戲的。


    若是萬年前,身為水神,她還會想法子化了這身戾氣,如今,此物此人與她何幹?


    她之所以未離開,左不過此人有恩與他,身受其縛,無法遠離。


    她不想渡人渡己,想著如此便等他過完這一生。


    綁縛者一死,自然得解脫。


    他讀書,實在無事,她就迴到湖裏,吸收天地靈氣。


    雖無可能再塑靈體,可會讓她好受些許。


    可眼下情況,她倒是不能視而不見,隻因湖中那掙紮的身影。


    一直都是閉門讀書之人,今日難得遊湖,卻滑到了湖裏。既是掙紮,自然不會水,此地偏僻,無外人至。


    千萬年前那一刀刀早斷了她的慈悲。


    自然是,不救。


    左不過一刻間而已,她等得了。


    若他死了,她就在這湖裏多待上時日,也好聚些修為。


    “南風,你若再不救,修行減半,怕是到時候真的要煙消雲


    散了。”


    “不伺候君殿,來此耀武揚威?”


    如今她連人都做不得,還管什麽戒律刑規?


    “這麽多年過去,你不想親自去問清緣由?”


    她神體泯沒,靈力法術亦是去的七七八八,若是沒有當初那狠毒之人,她何至於此?千千萬萬年不死不滅,僅靠著那想將他挫骨揚灰的執念。


    她不問,也無需問。


    隻需滅其神識,碎其神體。


    “再過半月有餘便是他接水神閣位。”


    天上半月,人間已十餘年而已,如何等的?


    登水神閣,再無可能。


    三十三天,佛光金光加持,非仙非聖者,三魂七魄,消彌天地。


    她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無可能。


    “多謝。”


    掐指念訣方發現靈力所剩無幾,無法,隻得遊往落水處。將那掙紮之人,拎上了岸邊。


    救命之恩也可抵。


    鄺露一直都知道有人跟著他。


    即便不在身後,亦是離他不遠。


    譬如窗外這片湖。


    他一直害怕是鬼怪妖魔,但也好奇到底是何物?獨自涉水而來,誰知竟差點要了這條命。


    掙紮之時,他想過若是死在此處,那些個雄心壯誌有何用?


    有何用……


    他知有人在,也不曾怪過見死不救。


    畢竟若是妖魔,未曾加害與他都算是比較仁慈的,何曾聞妖魔救人?


    隻是最後,妖魔救了他。


    妖魔是個極美的女子,遠山為黛,星月作眸,山風成衣帶,似雪如海。


    “你是誰?”


    仙人恍若未聞。


    “這些天跟在我身後的人,是你嗎?”


    “你,是神仙嗎?”


    ……


    她未曾言語,轉身就迴到了湖裏。


    不見了。


    可鄺母覺得自家的犬子,變了不少。


    他依然喜歡讀書,卻也並非那些個經史子集,竟也慢慢看上一些詩詞歌賦。


    她其實並不明白這二者有何區別,如此評價隻不過道聽途說罷了,原本都是獨身一人的犬子,如今三三兩兩好友也是不少。


    多個好友,總是多條路的。


    他們家道中落,無人親近,如今有人前來。自然十分歡喜。


    犬子若是能博一功名,那就更好了。


    一過十餘載,稍縱即逝。


    依舊是湖邊草房,坐在裏麵的竟成了瀟灑俊逸的俠士。骨骼健壯,身姿挺拔,麵目疏朗,不得不說生的不錯。


    “鄺兄,為何改名?”


    原名為鄺瑞露,如今竟是讓讓人喚他鄺海雪。


    那方草堂竟也起了相同的雅號:“海雪堂”。


    “王兄有所不知,鄺兄如今劍不離身,快意江湖,為人灑脫放蕩不羈,頗具魏晉風範,江湖兒女情長,自然就繾綣浪漫啊。”


    “哈哈哈。”


    眾人覺得有趣,便隨調侃的人,一同笑開來。


    如雪似海。


    想著那身姿,竟也隨眾人咧開了嘴。


    一別十年有餘,如今你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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