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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年睜眼便見到人在冥君寢殿。


    他倒是未想過冥君如此為之。


    如此突然為之,宋年雖說始料未及,可卻也確認了一件事冥君的心意。


    他宋年總以為自己是自作多情之輩,卻原來是這鐵樹開花,各表兩支。


    宋年倒是不急。


    隻因如今凡文迴了東海之極。


    他雖說要一直陪著宋年,可這冥界之中不適合凡文的身體。雖然凡文一直都未曾說過,但他依舊是天界非孔雀神族。


    即便有著東海之極的無極東珠加持,亦是無法在這裏久待。


    宋年倒是心滿意足,這地方不適合凡文,他在試著接受凡文的情感,可不能拉著他入了這冥界的深坑中。


    有這些十幾日的相處,便是他宋年賺來的。


    “鬼使,到了服藥的時間了。”


    宋年沉思在這寢殿之中,耳邊倒是想起這鬼仆之聲。


    這冥君倒也是有心之人,鬼界沒有醫鬼,他便抓了個地仙來了這冥界之中,叫鬼仆們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隻為了他這俱身體。


    “放著吧,我一會兒就用。”


    他宋年如今這身軀,喝不喝沒什麽區別,他又是極不願吃著苦的,索性便將藥碗放到一邊去。


    “冥君。”


    鬼仆抬頭見著冥界之君進來,便躬身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


    這屋內便隻剩下了宋年同著閻魔。


    “為何不吃藥?”


    剛剛入了冥殿門前,便是聽著宋年推諉這湯藥。


    “無需如此。”


    沒有什麽原因,隻是想著這是他的靈魂,他的身體,如今他不想食藥,便不食。


    “莫不是如今冥君連著我是否吃藥的自由也要管束了?”


    閻魔看著一臉笑意不達眼底的宋年,這人是在跟他鬧別扭,怨他用著如此的手段將其束縛過來。


    “抱歉。”


    這些都是他的一意孤行,可是他不會改。


    這便是本心。


    他閻魔對著墒祖的本心。


    “我不喜悅你,你可知?”


    這些事情,方才在一察覺的時候,她宋年便應該同這冥君講個清楚。


    “墒祖是沒有七情六欲的。”


    他宋年是不完整的墒祖,他當然亦是沒有七情六欲。


    他不知道,亦不會去如何愛人。


    凡文傾慕他,他亦是感念過往年歲之中凡文的陪伴,更有甚者,他那日鬼使神差的答應了,怕也僅僅是寂寞了。


    這無際的生命長河中,他寂寞了。


    寂寞如雪,怎可見形單影隻?


    “我亦是沒有。”


    抬眼看著端起藥碗,到了床榻邊冥君,宋年垂眸言此語。


    “嗯。”


    冥君像是沒有聽到宋年剛剛的言語一般,將藥碗放在床邊大大桌椅上。


    將宋年從床榻之上扶起,身後塞了兩個軟枕在其身後。隻為了能夠讓他靠著舒服一點。


    “喝藥。”


    宋年倒是未曾張嘴,這聲不鹹不淡的“嗯”,讓宋年真的是哭笑不得。


    這冥君如今倒是似了凡間那些販夫走卒所說的狗皮膏藥一般,粘在他宋年身上便扯不下來了一樣。


    “你,到底為何成了如此


    ?”


    宋年倒是未曾被人這樣的喂食過東西,別人不敢,他亦是沒有動過如此心思。


    這冥君倒是好,把他宋年的首例破了這許多個,若是交個朋友之輩,這冥君同他宋年之間倒是有緣分的很,可若是這兒女情長之時,自然是不必開始這場的孽緣了。


    他沒有多餘的心力去應付這些。


    宋年伸出手來,推開送到他嘴邊的藥碗和湯匙。


    “為何會認為我是突然為之?”


    冥君倒也不惱怒,湯匙被推了迴來,冥君便把藥碗放在一旁,動手將宋年的蓋著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冥君以為呢?”


    宋年倒是覺得這冥界如今這番做派,倒是出奇得很,是,他宋年少了那開情竅的七情六欲,修的是那逍遙術法,即便是如此,他宋年還是分的清楚這冥君對他的態度轉變的。


    他宋年還未自大到以為第一次在那桃止山密林深處遇到那意欲殺了他的冥界之君是傾慕與他的。


    “我宋年在這冥界重生之後,亦是待了不少年月,雖然不敵萬千歲月,可也在這小鋪之中待了三五百年,以往俱是安穩度過,冥君未曾到那小鋪之中言語你的傾慕之意,如今卻是隻跟在下待了區區月餘時光,如今對著小生言語你傾慕與我,冥君若是換做我,可會認為意圖不軌?”


    宋年倒是不認為冥君感情來的假。


    隻是若是扮做癡情之人,卻也是差強人意了些。


    “嗯,我都不相信。”


    這話出口倒是自嘲一般。


    冥君自然是理解宋年如何想,若非是他瞧見了宋年同著凡文之間的端倪,怕是他也不知何時才能邁出這第一步來。


    他知曉在宋年心裏,與東海之極島主相提並論是自取其辱,


    可是未曾想到,除了東海之極島主以外,竟是還有一人同他存了一樣的心思。


    他未曾陪伴宋年那些年月,不及凡文之事,他閻魔認下了。


    可是不知從何處跑來的一區區邪祟之輩竟也妄圖肖想與他!他可以比之凡文來得晚,他也就隻容得下凡文在他前頭。


    他願意同東海之極的島主據理力爭,為了得到墒祖的那顆心,至於手段嘛,他是半魔,隻要不傷害宋年,他都會為之。


    他在人世間之時,見過一對極為恩愛之人,他們朝夕相處,日暮相對,即便是那粗茶淡飯亦是嚼的津津有味。


    那時,他竟是帶著幾分的羨慕的。


    “我,很早就歆慕你。”


    不知該如何迴答宋年,他也隻能如此的傾訴這胸臆,可是落在他眼中,怕是多半不認為此事是真的吧。


    無妨,好在他有著無盡的歲月。


    他亦是沒有愛過人,羨慕的無非那人一日三餐,人生四季。


    這些都是他偷來的,偷的手法如此的拙劣,可是他還是想著能夠終有一日,得償所願。


    宋年對著冥界之君的這句很早,不知作何言語。這萬千年月裏,他雖說是不是什麽絕世容顏,倒也是生的不醜,自然他亦是不在乎這些皮囊表象。


    可未曾有人同他表明心跡。


    凡文未曾,這後來的冥界之君更是不可能了。


    這千萬年後,卻是兩張嘴俱是言說早已傾慕與他。


    宋年覺得莫不是他們兩個都覺


    得自己是一把老骨頭了,亦是好欺騙不是?


    凡文尚可理解,那些年月跟在他身後的凡文,當時雖不知凡文是何意,可是對他好,服侍的妥帖舒心倒是別的不能比的。


    冥君的話,怕是算了吧。除非傷了腦子,不然他定然記得三番五次做那想要除之而後快的便是他。


    “我去處理些事情,這屋子裏悶得慌,我帶你出去透透氣。”


    閻魔知道所說有何效應。


    便也不在意宋年臉上是何神態了。不管如何,他處理這政事的空隙,抬頭瞧見了這冥界上空亦是一抹帝王朝陽劃過。


    其實他閻魔從未好好看過冥界的天空,冥界之中怕是有此份閑情逸致的,怕是沒有幾個。他亦在內,自然是未曾見過這早上的朝暉之色。


    細細端詳,便想起宋年收集人間的花草朝露之事來。


    如此,不知他是否也喜歡冥界的初升的朝暉?


    他閻魔未曾確定宋年作何想,可一想到若是他喜歡,怕是要錯過了。


    他便趕來了。


    這冥界之君的大殿旁邊有一高台,高台是為冥界之君的象征之物,那高台頂部有一小亭。


    閻魔將宋年裹著袍子帶到了高台之上。


    宋年是想要出去走走的,亦是知道若是一直待在這裏,他多半會是苦悶的。


    “冥將我比之凡人不成?”


    宋年見過冥界之君的強硬之姿,劫他迴來是第一迴,帶著他來到這高樓之上是第二迴。


    自然,他是被抱著上來了,他宋年在那幽冥間最多隻是傷了手臂,他本就可以行走,可是眼前這冥君給他下了結界。


    出不得這冥界大殿之門。


    被綁縛而來,被迫承受他之喜歡傾慕,不知道宋年是該感覺榮幸呢?還是該感覺荒唐。


    冥君怕是沒有看到如今的他是多麽的矛盾。


    綁著宋年的冥君是強硬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轉圜餘地。


    可抱著他上高樓的冥君,卻是輕手輕腳,如此小心嗬護,最為荒唐的是,他竟是覺得宋年會受不得外頭的陰風陣陣,裹挾著衣袍便將人帶了上去。


    宋年不動情。


    可在他看來,這冥君怕是同他一般。


    “……”


    冥君見著宋年如此問,倒也覺得他竟是癡傻了一般,這許多年月中,未曾有人將這癡傻之態引了出來了。


    他還記得上一次的癡傻之態,亦是因為眼前之人。


    皆是他,有又何妨?


    冥君將人抱著上來了,此姿態雖說不雅,可是抱著懷裏的人,冥君覺得此番不雅,卻也帶著幾分的舒爽之意。


    他倒是未曾忘記,初衷是何,如此便把宋年放下,塞了一杯茶水在他那未曾受傷的手裏。


    宋年沒有拒絕,倒是輕酌了幾口。


    果然,這藥石比不上這茶水得他歡心。


    可勝在他倒是真的起了幾分的觀賞之意。


    高台這上,冥界邊際之處,滿天的星星點點散去之後,那濃厚的黑暗之中,一抹橘色耀眼而來。


    美得不像話。


    昔日,這冥界之中,他宋年最喜歡的地方便是此處。


    隻因,早上朝露這一眼,如同天界。


    愛不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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