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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海之極的倒是變了。


    變了好,這些年月也苦了凡文了,如今他得了尾羽,終於醫得了那身傷痛,自是應該好好振作一番。


    他也該活的像他自己的模樣,不能夠再守著舊日。


    他宋年說到底還是欣慰多些,這小孔雀如今終於學會為著自己著想了。


    他宋年若是依舊是那墒祖,不管這小孔雀是何脾氣秉性,他都可以護得他一世無憂,可他再不是墒祖,便想著若是這小子稍稍變通,便不會過得那般不易。


    可這說到底還是委屈了他,那般擰巴的小孔雀,如今都學著委屈求了。這追究到底是他緣由啊。


    宋年思及此處,眼神黯淡,整個人都帶著幾分的憂鬱之色,久久不得散去。


    可這低頭黯然神傷的宋年未曾看到,這宴席之上,東海之極眾人所在席位之上,有人朝向他看了一眼,那眼中帶著光輝,一閃而過,連著身邊都未曾發覺。


    這東海之極來的自然不是別人,乃是那東海之極如今的島主凡文。


    許多年來他已經甚少出了這東海之極,此次自然也不是為了同這冥界酆都鬼帝有何幹係,他隻是想要到此處看一人一眼。


    他知道,當年之事,怕是傷了他的心,所以這許多年來,他凡文便將自己一人關在東海之極內再沒有動一絲一毫出去的念頭。


    可他愧對之人找來了,他找到這東海之極,送了他這尾羽。


    雖然他想要靜悄悄的離開,說到底,卻也未曾想到留在他凡文身體內的血氣讓他找到了這裏。


    冥界之君可以通過那些個血氣感受到宋年在何處的位置,他凡文自然也是可以,順著那些血氣,凡文找到了這冥界之中。


    借著這酆都鬼帝獨子的生辰之時,他自然不能夠明目張膽來此處,他東海之極從墒祖那輩起便是不問世事,他凡文自然是不會違背墒祖的訓誡。#愛奇文學o!!更好更新更快


    可隻有他一個熟悉墒祖的脾氣秉性。這世界若是想要找出第二個對著墒祖無所不知的人來,除了他凡文外,怕是再沒有這樣的人了。


    凡文端坐於此,看著這冥界之中的眾多鬼怪之流,他們進進出出,凡文亦是餘光掃過,便知此鬼亦或是妖魔不是墒祖,可剛剛進門來的宋年不同,他進門之時那件雪衣便是一下抓著凡文之物。


    他伺候墒祖這麽多年,墒祖待他極好,平日裏與他私授術法,就連那法器一流亦是常常贈予他。


    可這件雪衣除外。


    凡文是個靦腆之輩,宋年當年亦是知曉的,所以害怕凡文太過靦腆錯過一些事情,所以這樁樁件件的事情都替他考慮的一清二楚。


    這血衣當日他受著傷之時,墒祖便想著贈予他身,可奈何此物唯有其主方能夠最大限度的發揮他所有的能力,這也是凡


    文第一次見到這件雪衣之時,墒祖與他所言之事。


    而他亦是知曉此件雪衣除了這主子外,怕是不會在第二個人身上這般的服帖。


    宋年登門而入之時,他凡文便看到了宋年身上雪衣發出的瑩潤星光。雖是微弱,可他凡文敢肯定那必然是墒祖身上的星光餘暉。


    你讓他盼了這許久的年月裏如何不心內倍感喜悅。


    他不敢盯著墒祖看,怕他認出自己來,怕他生氣,又怕他認不出他凡文來,亦或是認出來後,依然是形同陌路的場景。


    近鄉情怯。


    隻是凡文沒想到墒祖他會在這最為不喜歡的場所,他一直都以為若是再次存活於世,他必然是會找一處他喜歡的地方,好好的度過這每一日。


    而這地方哪裏都有可能,可萬萬不可能是這冥界之中。當年即便他為這冥界之君,可一直守在他身邊的凡文知道,他為了當著冥界之主受了多少的苦。


    可若是讓他凡文好好思量思量,便會發現這天地間容不得墒祖之尊,這天上,有了那次的兩界大戰,天上和冥界都不會是他想要留下的地方。


    三界之中,隻留下這人間。


    可墒祖即便再喜歡著人世間,他怕是也不會讓自己再摻和這人間之事,他向來都是不願意阻撓這世間諸輩的選擇,他愛重的人間自然是更加不可能染指了。


    如此,這三界之中,竟是讓墒祖再沒有了這藏匿之地,這番境地讓他凡文無端的便想起那段不願迴首的歲月來。


    那時,墒祖雖為天上二尊之一,卻是早早失了那實際權利,就連與那元祖之間時時發生齟齬,墒祖不願見到此景,便是常常帶著凡文在這人世間做些閑散之事。


    因著墒年紀除了記載這三界之中眾多事宜之外,他還記錄這世間秘寶之地,如此墒祖常常同著凡文一起去那人世間多處尋寶度日。


    一日,在東海之極待的無聊了,墒祖便是帶著他找到世間名器——南風琴。


    《墒年紀》記載:東海梧桐桑梓合著,龍筋為弦,彈之錚錚然。


    “南風,尋得主人就是他?”


    “是。”


    “此劫過後,將她收於《墒年紀》”。


    “是。”


    那方屋簷下,一小子埋頭苦讀。恍聞人聲,他怕是聽錯了,窗外既是湖,無一船隻,如何立得人?


    更何況,何人會來此?


    家徒四壁,遠離鬧市,家貧無遠親。


    有朝一日出人頭地,再不過這斷米缺炊的日子。


    不負今日苦讀之苦,貧寒之氣。


    深思之人未曾發覺,琴中一道幽光飄然入戶,而後靜悄悄的化作人形,飄立身後。


    她醒了,睡了上萬年後,她最終醒了。雖然再沒了那無上的地位和權力,好在她還有魄體。


    而喚


    醒他的就是這屋內的小子。


    年歲不大,身上暴戾之氣強盛,文曲星與他還是關照一二,雖無大才,可糊弄世人倒也足夠了。


    若是真如他願,怕是世上又多一出好戲。


    她當然是看好戲的。


    若是萬年前,身為水神,她還會想法子化了這身戾氣,如今,此物此人與她何幹?


    她之所以未離開,左不過此人有恩與他,身受其縛,無法遠離。


    她不想渡人渡己,想著如此便等他過完這一生。


    綁縛者一死,自然得解脫。


    他讀書,實在無事,她就迴到湖裏,吸收天地靈氣。


    雖無可能再塑靈體,可會讓她好受些許。


    可眼下情況,她倒是不能視而不見,隻因湖中那掙紮的身影。


    一直都是閉門讀書之人,今日難得遊湖,卻滑到了湖裏。既是掙紮,自然不會水,此地偏僻,無外人至。


    千萬年前那一刀刀早斷了她的慈悲。


    自然是,不救。


    左不過一刻間而已,她等得了。


    若他死了,她就在這湖裏多待上時日,也好聚些修為。


    “南風,你若再不救,修行減半,怕是到時候真的要煙消雲散了。”


    “不伺候墒祖,來此耀武揚威?”


    如今她連人都做不得,還管什麽戒律刑規?


    “這麽多年過去,你不想親自去問清緣由?”


    她神體泯沒,靈力法術亦是去的七七八八,若是沒有當初那狠毒之人,她何至於此?千千萬萬年不死不滅,僅靠著那想將他挫骨揚灰的執念。


    她不問,也無需問。


    隻需滅其神識,碎其神體。


    “再過半月有餘便是他接水神閣位。”


    天上半月,人間已十餘年而已,如何等的?


    登水神閣,再無可能。


    三十三天,佛光金光加持,非仙非聖者,三魂七魄,消彌天地。


    她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無可能。


    “多謝。”


    掐指念訣方發現靈力所剩無幾,無法,隻得遊往落水處。將那掙紮之人,拎上了岸邊。


    救命之恩也可抵。


    鄺露一直都知道有人跟著他。


    即便不在身後,亦是離他不遠。


    譬如窗外這片湖。


    他一直害怕是鬼怪妖魔,但也好奇到底是何物?獨自涉水而來,誰知竟差點要了這條命。


    掙紮之時,他想過若是死在此處,那些個雄心壯誌有何用?


    有何用……


    他知有人在,也不曾怪過見死不救。


    畢竟若是妖魔,未曾加害與他都算是比較仁慈的,何曾聞妖魔救人?


    隻是最後,妖魔救了他。


    妖魔是個極美的女子,遠山為黛,星月作眸,山風成衣帶,似雪如海。


    “你是誰?”


    仙人恍若未聞。


    “這些天跟


    在我身後的人,是你嗎?”


    “你,是神仙嗎?”


    ……


    她未曾言語,轉身就迴到了湖裏。


    不見了。


    可鄺母覺得自家的犬子,變了不少。


    他依然喜歡讀書,卻也並非那些個經史子集,竟也慢慢看上一些詩詞歌賦。


    她其實並不明白這二者有何區別。如此評價隻不過道聽途說罷了。原本都是獨身一人的犬子,如今三三兩兩好友也是不少。


    多個好友,總是多條路的。


    他們家道中落,無人親近,如今有人前來。自然十分歡喜。


    犬子若是能博一功名,那就更好了。


    一過十餘載,稍縱即逝。


    依舊是湖邊草房,坐在裏麵的竟成了瀟灑俊逸的俠士。骨骼健壯,身姿挺拔,麵目疏朗,不得不說生的不錯。


    “鄺兄,為何改名?”


    原名為鄺瑞露,如今竟是讓讓人喚他鄺海雪。


    那方草堂竟也起了相同的雅號:“海雪堂”。


    “王兄有所不知,鄺兄如今劍不離身,快意江湖,為人灑脫放蕩不羈,頗具魏晉風範,江湖兒女情長,自然就繾綣浪漫啊。”


    “哈哈哈。”


    眾人覺得有趣,便隨調侃的人,一同笑開來。


    如雪似海。


    想著那身姿,竟也隨眾人咧開了嘴。


    一別十年有餘,如今你是否安好?


    她不好。


    鄺瑞露也不會知曉。


    “如今,都找到這裏,想必你這些年得了不少修行?”


    “聖尊,南風求你救我!”


    “我已不是聖尊。”


    有他這般在這人間不問世事的聖尊之體?他墒祖可是未曾見過。


    更何況這如今的天界是何模樣,想來是隻要知曉的人,怕是都能夠猜的出些許來。


    南風自然知曉,他不是上尊,可這偌大的天地間,她還可以求何人?她再不是眾人敬仰的龍族雨神,龍宮與她原是家如今竟也成了提防之地。天地間再無人可求。


    “那南風,求老祖庇佑。”


    即便他不做上尊,他依然天地間出現的第一條龍。


    天地初開,一千年之際,上尊墒祖,生為二百八十萬星海之中,為龍族之祖。


    但如今無龍相認。


    這幾萬年來,無人提起。


    “你雖誆我,各種因果循環。”


    “罷了,我且幫你一迴。”


    若非五萬年前,她也不至於如此。


    “今日,他登雨神之位,我且助你上的三十三天,可你要知曉後果。”


    她如今,借得靈力,入的三十三天,左不過一時三刻,必然魂飛魄散。


    “多謝老祖成。”


    她等了這許多年,不就為了今日之答案嗎?


    三十三天,淩霄寶殿。


    刑罰靈台。


    “青龍伯麒,受天命所封,今承天測。


    可悔?”


    清冷無厲,淡漠無情,一副莊嚴寶像,這倒是元祖,他修的本就是清心寡欲之道。


    平日裏,與墒祖立在一處時,高下立見,天界諸位仙神見著元祖之時,多半是恭謹得很。


    “無悔。”


    天職需天測。


    過之,乃天選之人。


    雨神司四方雲雨,八麵雷電,芸芸眾生皆需平等待之。以天下為任,此天測必不是爾爾為之。需承元祖一擊,君殿雷霆三勢,四方八麵雲雨之司職者齊攻之。


    此番過後,方為名正言順。


    但並非無有例外。


    天庭當日雖不若如今盤根錯節,各方利益均衡,但是為防止天測途中發生萬一,故,總歸是要手下留情些。


    可唯一人例外。


    從十幾萬年前,他都是如此,從未有過徇私枉法。


    元祖任司法之職。


    一身清暉如仙如辰,屹立於兩祖三十三天之上。


    這後頭的寧暉大殿,身上多半的習性都是學的這元祖居多。


    與袖中取出白玉瓷瓶,放一魂魄出來。


    “你且珍惜。”


    “南風,跪謝老祖。”


    他加之在她身上的每一分靈力,在踏出的每一步中煙消雲散。


    罷了,因果循環,終是逃不掉。


    這業障他終是要還的。


    所剩下的靈力,早已不能支撐他維持法相,不宵多時,他定是會原身畢現。


    墒祖當日已受多番重創,隻是那時候的三十三天,連同元祖他們俱是以為墒祖多半是不喜天界生活。


    不願受這天界規矩,多麽可笑的理由,他們未曾查明便是如此的自以為是。


    墒祖禦不了風,便退而求其次。


    入水。


    那年歲久遠的記憶裏,天地雖不是初開,可世界氣息靈沛充裕,不必特意尋棲身之所。


    不是這蘊靈池可比。


    此處靈氣逼人,可他不想留。


    蘊靈池離禦尊殿極近。


    此地乃是元祖所居之處,明明離著他的墒年殿亦是不遠,可笑的是,墒祖卻是一點想要迴去的念頭都沒有動。


    凡靈力充沛高深者,千裏內靈力波動,若他想,必逃不過。


    元祖自是謹慎之。


    池中三日,雖可禦風,不敢輕舉妄動。


    沿池而行之仙娥仙侍,教養規矩極好,腳下步伐不亂,手中井然有序。


    怨不得元祖當初遣他討教一二。


    那日登級盛典,自然是不了了之。


    靈力那般弱,進不了天測台怕是要散的幹淨利落,不知南風想複仇之人眸中可有過她身姿樣貌?


    有也無妨,早已是陳年往事罷了。


    執著找尋的唯她一人兒,熟不見當日棄她之信徒,早已在輪迴中消磨了魂魄。


    “咦,這蘊靈池何時混進來了一條銀蛇?”


    “快快,你且將


    它撈起,送往下界,莫讓上尊這蘊靈池沾染了濁氣。”


    聽此一言,覺得十分有理,遂抄起了網叉之物,不知輕重的逮捕。


    不知是否有了靈性一般,那蛇竟是配合的進了網兜,拎著網兜的仙侍便急忙的將其放入了下界一湖水中。


    那攜蛇的仙侍方退,元祖便出巡到此處,唿啦啦的跪了一地,眾人自是唏噓不已。


    “見過上尊。”


    “嗯。”


    上尊浴靈,從不讓人護法,連服侍都不留下,唿啦啦的一群便退了幹淨。


    一陣微風吹過,擱下外袍的身形一頓,須臾抬手繼續。


    “那方池水,不是你該宵想之物,你且尋一處,潛心修煉方是正途。”


    殿中仙侍將網中小蛇,尋一方水土放了下來。


    未成想他殿內的仙侍都有此通透,隻是沒頂的湖水撲麵,未來得及道謝。


    這湖水他認得。


    “你來了嗎?”


    “你終於肯理我了!”


    一青衫少年,飛奔而至,卻隻見一銀白小蛇。


    “你,是她嗎?”


    她是仙是妖,都可萬般變化,他守著這方湖水,不論湖中落入何物,他都是要飛奔而至。


    “不是。”


    “她死了。”


    他不喜歡給人空歡喜。


    以眼可見速度見那青衫之人,喜悅消弭殆盡。


    “為甚麽?她不是神仙嗎?”


    她不是神仙。


    “神仙不是不死不滅的嗎?”


    神仙亦會泯滅。


    “這十多年來,我日日想見她一麵,我知神仙不喜凡夫俗子的汙濁之氣,我便沐浴熏香,靜心修道。”


    抬眼瞧見他身上隱隱清氣,若此生一心向道,百年後,在天庭或有可能見他一麵。


    “為甚麽……”


    可見他如此情緒波動,是否繼續修行尚未可知。


    癱坐一灘,神情落寞。


    他不會安慰凡人。


    索性潛迴了湖裏,方才那些網叉帶了些許三十三天的懲戒之氣,需靜養。


    一人一蛇,一屋一湖。


    相安無事。


    那凡人未曾露麵,隻是在湖邊會多些蔬果點心。


    他是生來仙身,無需食穀。


    便任由那蔬果端來又送走。


    終有一日,再沒了蔬果,隻餘一人,環抱琴身,向湖水道了一句:


    “我走了。”


    便又剩下那一池綠茵茵清澈的湖水。


    “凡文,你且跟著他,待南風散了氣息,你便帶她迴墒年紀。”


    “是。”


    見他紋絲未動,一派恭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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