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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宋年成不了那作壁上觀者。


    他見了這玉石人像,就想起剛剛那來人,若是他沒有猜錯的話,那也是這墳墓之中傻小子的子息。


    如此,便可解釋那麒麟獸在他身邊。


    那身體孱弱的,方是真命天子。


    想來這來者,同那殿上帝王之間有著不小的淵源。


    宋年雖未猜出那些個針頭線腦,可也是不遠。這來者乃是北周唯一的一位王爺——周盈,隻因當日那誕下周滎那位妃嬪所生的其實是雙生子。


    但帝王之家,忌諱雙生之子。


    天命所歸,此等隱喻加身,自然所指之物是那獨一無二者。北周帝王無所出,如今一下兩位皇嗣,原是值得慶祝之事,卻是這樣攪了局。


    兩個嫡子,相差不過分毫,呱呱墜地,這與皇室傳承實乃大忌,是埋下禍根之事。


    此二子中,隻可留一個。


    而那先頭出生的,因那分毫之差,保的一命。


    但女人不似男人那樣狠心。


    所謂的顧全大局也好,為了穩固江山社稷也罷,她統統顧不上了。這兩個孩子,是她身懷六甲,躲過那後宮之內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之後,辛辛苦苦方才保全,如今卻要這虛無縹緲的理由便要將這孩子處死?


    她不允許。


    她才是這孩子的母親,誰敢欺負她孩子!


    這女人剛剛生產完,為了盡快的讓這小兒子得以存活下來,她便撐著那虛弱身軀,將這孩子連夜送出宮去,隻希望他能夠在宮外好好照顧好自己。


    帝王默許了。


    但她們不能相見。


    於是,每每瞧見在她身邊的這個,她的心便會記起那遙遠在天邊的孩子。


    那些個日日夜夜的思念,竟是折磨她不成樣子。


    最終,憂思難忘,撒手人寰。


    可憐的女子,不知道的是,她那一直思念的孩子,一直都在宮中。


    讓那孩子活著,這是他作為父親的底線,可讓他活在眼皮底下,是他作為帝王的最後底線。


    一個小宮女,如何能夠堂而皇之離開這皇宮之內?婦人之仁,隻願意相信她所願意的。


    至死,都未讓他們見上一麵。


    周盈,這個名字亦是在那先帝駕崩之後,他方敢以此名字加諸己身。


    但可笑的事,他們認為那身體孱弱的,卻是那麒麟所選之人。


    正統之名,如今卻要名不正言不順的屈身在這冷宮之中。


    想來黑白無常觀察到那帝王之氣虛弱的原因,多半是這個。名不正言不順,這帝王之氣在這孱弱之人身上,不知道是件禍事還事件好事……


    “跟了一路,閣下可以出來了。”


    麒麟扶著周盈休息,待他熟睡之後,便關上門扉,跨了出來。


    宋年原就沒有打算隱藏,因此便大大方方的站了出來。


    “有何陰謀?莫不要同我說你可拯救北周這種話。”


    麒麟自然認得此麵目。


    裏頭躺著的周盈,指著那塊雕刻著此人模樣的石板同他說過無數次。


    無外乎此神人便是那繁榮昌盛所在雲雲之類。凡人眼拙,不識得此神人不過是個區區生魂罷了,連那立於光天化日之下都做不到。


    “哦?在下不才,還真的是北周先祖所見之人,如此隻想問閣下也算麒麟不成?”


    這麒麟獸身上戾氣太重,劈頭蓋臉的就想要給宋年個下馬威,可巧了,宋年也是個嘴上不饒人的。


    比如這個連一點術法都使不出來的麒麟獸。


    “你!”


    麒麟獸何時受過如此侮辱!雖說他如今術法被削弱了大半,這力量一日日的遞減,但不可讓人褻瀆之。


    一時之間,這兩方竟有幾分劍拔弩張之意。


    “嘭嘭,”


    如此兩方對峙場麵,那道門卻是突然間開了。


    “你,你真的是先祖所見神人嗎?!”


    一身中衣白衫,領口幾分鬆散開來,透著那精瘦的胸膛,腳底竟是連個鞋襪都沒來得及穿。那雙眼眸雖不如那孩子黝黑晶亮,眼眸之中滿滿歡喜之意,瞧著卻也是漂亮的緊,看得出幾分相似來。


    秋風乍起微涼,光腳著底,腳麵白皙消瘦,被這風一吹,竟是多了幾分的緋紅之色。周盈乍一聽聞,心下大喜,奔了出來,如今見到宋年眼眸瞟到他那腳上,竟是多了幾分的窘迫。


    “嗯,我是。”


    見著這孩子,突然和記憶裏的那個孩子重和在一處。便再不想要同他兜兜轉轉繞圈子了。


    畢竟,人類的時間繞不起。


    “真的!那你能救救北周嗎?”


    見宋年承認,周盈心下歡喜,蒼白臉上因著這歡喜都多了一抹緋色。如此便離著宋年又邁了幾步,下意識的牽起宋年衣袖。


    宋年沒有注意到那抹緋色,看得是這孩子拉著他衣袖的那雙手。


    是不是他的子息同他一般,都喜如此小心翼翼的靠近,小心翼翼的觸碰……


    “你可有名諱?”


    “稟神人,在下名周盈,是這北周帝王的同胞兄弟。”


    這孩子倒是實誠。


    宋年淡笑不語,看著眼前的周盈,而周盈不知神人為何如此,便一動不動的讓他端詳的仔細些。可終究未曾被人如此直視過,於是便連那耳朵都染上了幾分緋意。


    麒麟獸見他們如此,便迴轉屋內,取來那鞋子,同周盈穿上,未曾顧及到此地還有那宋年在。


    “神人莫要見怪。”


    周盈被麒麟獸如此對待,窘迫到手腳不知該往何處放。


    “周盈,我不能救北周,唯一能夠救北周的人,隻有你。”


    “我?怎麽可能……”


    他自己有多少斤兩,一目了然。他周盈從未想過去奪了那兄長的江山,隻因他不是那合適人選,即便這身邊的麒麟獸一直同他語,自己便是那北周朝名正言順的帝王。


    北周沒有他這般孱弱的帝王。


    從來沒有。


    “你是,因為麒麟獸乃天界所派選的甄別帝王之氣的神獸,他若是認準你,那麽非你莫屬。”


    這麒麟獸在他身邊如此孱弱,術法盡失,都沒有選擇離開周盈。


    可見這周盈便是這人世間獨一無二的人選。


    “我,真的是嗎……”


    他周盈一直堅信,父皇同母後雖然對他不公,可在帝王人選上,他們沒有錯。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也是這帝王之選。


    “眼下,便有一事非你不可。”


    宋年瞧見那宮中上空那黑白無常祭出的招魂幡,此幡祭出,那定然是找到了那作祟之物。而如今在這人界,黑白無常那身術法雖說不會削弱,瞧那陣勢,倒是也不會占著什麽便宜。


    “非我不可?”


    周盈從未想過這世界還有非他不可之事,如今聽聞此語,雖覺得依舊不可信,可那心中卻也冒出來那躍躍欲試之舉。


    “嗯。”


    謝必安同範無赦那邊確實出了麻煩。倒不是宋年所猜的術法削弱之顧,而是這招魂幡裏那物,確實不是凡品。


    他不被招魂幡所傷害。


    招魂幡對著世間紅塵已盡的生靈,及邪祟是那必殺之物。而眼下這場景看來,此物雖然行為舉止邪祟些,但並未墮入邪祟之流。


    “怎麽?二位若是留不住區區,那在下可就告辭了。”


    幡中那物口出譏諷之語,惹得那白無常提著那招魂幡便衝了過去。他雖說與他不能夠滅個幹淨,可傷他分毫,挫一挫銳氣也是極好的!


    宋年領著周盈同那麒麟獸趕到時,那黑白無常便同那物在天空中打的不可開交。他們如今這番力量,未以結界束之,如此任他們打下去,這皇宮不出一時三刻便要引得一群人前來圍觀。


    那些個損傷都是微不足道。


    可這冥界之鬼,萬萬不能夠讓那人間瞧了真實麵容去。


    “神人,我如何做?”


    周盈見宋年眉頭微皺,便知他困擾何事,自既然拉他前來,自然是他能夠助上一臂之力。


    “周盈,以天選之身命令麒麟!”


    如今也隻能夠姑且一試,雖是拉過這周盈來,可他身子孱弱,帝王之氣亦是如此虛弱,不知可否能起到作用。


    “我……我不會。”


    周盈見宋年如此說,此番危機關頭,可他真不知如何以帝王之氣命令身旁的麒麟獸!


    周盈手足無措,麒麟獸確實執起周盈之手,將那瑩白消瘦手指直至眉間出。周盈的指間仿佛觸到那螢火之物,竟是陣陣的熱氣從那指尖傳來,越來越熱,像是下一秒便灼破一般,周盈耐著痛意,指甲隨著燒灼感竟是滲出那血珠。血珠未來得及從指間滑落便被麒麟獸的眉間吸了進去。


    而那灼痛感一瞬間竟是消失的了無蹤跡。吸了那血珠的眉間,隱隱約約的生出一圖案來,那圖案像是一瞬間給了這麒麟獸力量,麒麟獸躍起,在皇宮眾人來臨之前,與空中施法一結界,將這打鬥的黑白無常同那物一同包圍在內。


    “這是麒麟獸解封術?”


    說話的,是那在一旁觀戰的琉璃燈魂。他曾經聽聞此事,如今倒是頭一次見到如此,此術法怕是在人間聞所未聞,畢竟不是任何一代的君王都能夠如此陰差陽錯之下,得以同守護的麒麟獸如此相見。


    “可惜啊。”


    琉璃燈魂此語一出,那天上釋放結界的麒麟獸便如同那斷線紙鳶一般跌落下來,勉勉強強站穩腳跟。


    是,很可惜。


    血是生命本源,周盈的帝王之氣混著那血珠,自然可以解了麒麟獸的封印,可奈何周盈的帝王之氣太過薄弱,如今這結界亦是撐不了多久。


    剛剛布好的結界已經到了極限,眼見下一秒便破裂開來。


    “風月仙人,擾亂人界,你可知罪?”


    聽聞此語,宋年心下鬆了一口氣,卻也疑問,他如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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